众人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一直都没有出声的礼部侍郎刘子高。见他语气平和,便想揪着他继续说,会场便又吵了起来。刘子高是睡的迷迷瞪瞪被人揪起来参加审核会的,还带着起床气。看着言语激昂的吏部尚书,刘子高面上的不耐烦一闪而过:“那这律令就交由吏部修改,有劳尚书了!”说着起身便要走。吏部尚书立马收了声,开口挽留,装模做样的拿起册子看了几眼,随即口风一转:“这律令改的倒也尤为妥帖。”“诸位还有问题吗?”刘子高手臂撑着案台。众人眼神疯狂交流着,但都没有开口说话。“那今日的审核会就到这里,在下还有事务未处理,先走一步。”刘子高拿着册子打着哈欠走了出去。前脚走出宫门,后脚才想起,自己递上去的册子,分明是没有这最后一条的。刘子高在心里暗骂,这沈长洲真不让人省心。—六部审核通过的律令,贴在各州府衙公示,新律令自下年开始实施。其中关于婚姻的那条律令,在大昭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赞其律令打破陈旧,也有人骂其有伤风化。一时间,沈长洲又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宋婉清坐在小院里,看着月光在地上落下一片破碎。在自己的记忆中,前世这次律令革新沈长洲并没有颁布这一新律令。看来,沈苒对这一世的改变,已经生出了新的变故。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如何改变。今天的月亮,似乎格外的圆,格外的亮。宋婉清抬头看着月亮,一时间,皎洁的月亮不知被什么东西掩去,有圆变缺,随后消失不见。不一会儿,月亮的光晕再度出现,由弯弯的月刃逐渐变圆。再次出现的月亮染上了红光,渐渐的,猩红攀上了整个月亮。一轮血月高挂在天上,妖异而又诡丽。皇宫里的宫人,看着这样的月亮,纷纷驻足惊叹。不知怎得,宋婉清心里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沈苒坐在博古书铺庭院里新搭的秋千上,看着天边的月亮初起变化。连忙跑进书房,季允言拿着本书,倚在书架上,看的认真。沈苒拽着他走到庭院里,指着天上的月亮,一脸的笑意:“允言你看,月全食!”季允言顺着他的手看去,月亮变着圆缺,是很少见。月亮染上猩红,沈苒坐在秋千上,晃着腿,一脸兴奋:“允言允言,月全食加上超级红月亮!千年一遇啊!我们是什么好运气!”季允言看了一眼红月亮,转过头看着沈苒,见她满脸喜悦,絮絮叨叨的讲着。是啊,我是什么好运气。—沈长洲一向不信什么天象占卜之言,自即位以来,先前颇得圣心的司天监形同虚设。原本人人都赶着去奉承的司天监监正,一时间门庭冷清,无人问津。司天监监正一心想着恢复司天监昔日荣光。一个黑衣人找上他,说陛下新律令惹人非议,昨夜又逢血月,只要借这两件事做些文章,让司天监重回大众的视野,门庭若市之日还会远吗?监正用刀划破指尖,顿时血流如注,抬手就着血在纸上写下:“坏阴阳,失风化。血月当空,天降神罚。”写完后,递给倚在案边黑衣人。指尖的血流了下来,落在了地上。黑衣人扫了他一眼,接过血书,看了一眼,满意的笑了。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嘶哑不堪的笑声在黑夜里回荡着,冲撞着。令人发怵。黑衣人将血书放在案台上,从怀里拿出一条白绫,在一头打了个结,抛过房梁,搬过把凳子来,踩上去,慢条斯理的把白绫系好。监正不知他要做些什么,眼里漫上一丝恐惧。“你且安心的去。”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侧,俯身,在他耳边轻语。监正转身想跑,一双冰凉的手已经附上了他的脖颈,寒意自颈上升起,随后蔓延至全身。黑衣人掐着监正的脖子,脚尖一点,凌空而起,轻而易举的将他挂在了白绫上。七尺的男儿,在他手里,就像只动弹不得的死兔子。监正的手死死的拽住颈上的白绫,臂上用力抵着,妄图分散下坠的力,指尖的伤口还未愈合,流出的血将白绫染的猩红点点一片。黑衣人双手环在胸前,气定闲神的倚在一旁,欣赏着他挣扎的模样。他眼里的恐惧被绝望替代,两只手慢慢的松开了白绫,垂了下来,开口说了些什么,只化作了一声轻“咯”。那是颈骨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