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女子抬起了头,遮盖住脸的头发散开,隐约露出张脸来。从白皱眉,有些惊讶的出声:“王太妃?”齐裕愣住。昱王的生母,王太妃?这位王太妃自昱王逼宫后便鲜少出来走动,可这位在宫里的名声可不太好,喜怒无常,对宫人动辄打骂,每月从栖梧宫打死抬出去的宫人不在少数。王太妃怎么会神色疯癫的出现在这里。沈长洲听到王太妃几字,眼抬了抬,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女子。头发凌乱,言语疯癫,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在记忆中,她精致得体,老是挂着笑,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在昱王羞辱自己的时候,偶尔也会出来阻止训斥昱王,然后笑着替昱王和自己道歉。后来昱王逼宫,在玉牒中被除了名,王太妃性情大变,但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也念着儿时的那点情分,沈长洲始终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长洲俯身对从白吩咐:“送王太妃回栖梧宫。”从白应了是。王太妃直直的看着沈长洲,止住笑声,站了起来,朝着御辇走去。齐裕见她行为疯癫,怕她伤到陛下,下意识的抬手想将她拦住却被沈长洲的眼神制止。齐裕警惕的看着王太妃,见她头发披散着,手上也没有什么利器,这才将手里的剑收回了鞘中。王太妃在御辇前顿步,偏头仔细打量着沈长洲。随即满脸恐惧的后退,摇着头自言自语,口里一直重复着一个名字。闻若。沈长洲错愕,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在宫中典籍和史官笔下,她向来只被人称作闻氏。闻氏。寥寥数笔便记载了其短暂的一生,连个名字都未曾留下。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心头涌动,沈长洲有预感,有些当年自己不知道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王太妃看着眼前的人,同记忆中那张讨厌极了的脸渐渐重合。是个许久不见的故人。王太妃心里的恐惧陡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满腔的不平与愤怒。“闻若啊闻若,你和王曼那个贱人一样阴魂不散。”“闻若啊!欣妃娘娘!”王太妃面上浮起狠厉之色,“本宫能杀你一回,我也能让你魂魄俱散,永不得超生!”“你尽管来,本宫等着你!”说着仰头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划破宁静的皇宫,在空旷的皇城里回荡着。周围的人被她说的话吓的跪了一地。欣妃是陛下生母,在陛下幼时病逝。欣妃那场病生的蹊跷,药石无医。现在看来是同王太妃有关。听到此等皇家密辛可不是件好事,众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沈长洲看着王太妃疯疯癫癫的样子,面色越来越沉。“娘娘。”季嬷嬷远远的唤着,追了上来,面上满是担忧,给王太妃披上披风,随即在御辇前跪下:“老奴参见陛下,太妃娘娘忧思过甚,得了梦魇之症。”沈长洲长指搭在额角,目光凝在季嬷嬷身上:“起来吧,带太妃回宫。”语气平静,像是一汪潭水,不起丝毫的波澜。“老奴……”“谢陛下。”季嬷嬷深深一拜,额头与石板相撞,一声闷响在空旷的宫道上荡开。陛下如今羽翼渐丰,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孤苦无依的小皇子。他身后,有李家帮扶,如今又有宋太师这个依仗。要查当年的事,对他而言易如反掌。既然当年的事情被揭开,那注定要有人出来,给当年,给欣妃和温贵妃一个交代。自己父母早亡,至今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牵挂。王太妃神情呆滞,歪歪斜斜的坐在地上。季嬷嬷搀扶着她起身,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当年的交代,由自己来给。御辇渐远,向着奉天殿去。料峭的春风吹动明黄色的衣摆,陛下长睫微掩,无人发现那双泛红的眼。—王太妃惊扰圣驾的消息在宫里传开。今日王太妃闹出来的动静本就不小,各宫各殿多多少少都听到些响动。现在又同陛下扯上关系,流言传的飞快,不多时,整个皇宫的宫人无不在偷偷谈论此事。王太妃喜怒无常,风评极差,栖梧宫对于宫人来说是个地狱般的存在,进了栖梧宫就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宫里有传言说王太妃近日行事疯癫,笑声如厉鬼哀嚎般凄厉。是因为她作恶过多,被那些枉死的冤魂夺了舍。还有传言说,王太妃还和欣妃和温贵妃的死有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