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年摇扇子的书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想来他是误会了:“宋兄多虑,在下并非是这个意思。”宋晟彦闻言松了口气。徐道年好似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况且君子不夺人所爱。”说完就摇着折扇走开了。宋晟彦愣了一瞬。不夺人所爱?宋晟彦听明白了,随即跟了上去:“夺谁所爱,谁啊!谁啊!”徐道年只笑,任凭他怎么追问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同春楼二楼最是千金难求的雅间里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眉目清朗,白衣翩翩,折扇轻摇,另一个穿着浅黄长衫,虽说言语间尝带笑,可眉目间还是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刘子高昨夜刚回的京,还尚未来得及进宫,徐道年一早就来府里寻他,将他带来了同春楼。来了之后,两个人就面对面的坐着,徐道年光是摇着扇子不吭声。刘子高实在是憋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这大清早的。”徐道年没有说话,收起折扇,拿起茶盏,看着翠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浮着。楼下清瘦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捋着花白的胡子踱步说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说到梁山伯相思过度病重去世,祝英台跳进他的墓中,两人化作蝴蝶游于天地间。待说书人话毕,堂下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盏中的茶早已凉透了,徐道年才开口:“万青死了。”刘子高看着窗边挂着的水青色流苏出了神,并没有听清他说的话,心不在焉的胡乱应了一声。徐道年见他出了神摇了摇头,喝了口凉了的茶。好一会儿,刘子高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刚说了什么,不可思议之色慢慢浮现在脸上。徐道年点点头:“那日宫里夜半起了大火,他和梁有全都没了。”刘子高想到先前万青躺在御书房硬塌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沈长洲的披风,他这人有怪癖,从来不肯让别人穿他衣服。先前从他们二人身上,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但没细想,刘子高犹豫着问:“沈长洲……现在怎么样。”徐道年没有说话,等到楼下听书的人尽数散了,只余几桌零零散散的在那儿喝着小酒。刘子高性子急,最见不得他这副话说一半的样子,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可看他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想着徐道年不说定然是有他的缘由,便耐着性子又倒了一盏茶。徐道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昨日从太师府回来,便派人去查了宋婉清。派去的人还查到三月时,太师背地里派人将临安城翻了个遍,像是在找什么人,后来没多久,宋婉清就去了秀峰城的祖母家,前几日才回来。宋婉清去祖母家连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没有陪同。巧合的事,她在祖母家的那段时间,恰好对上了万青在宫里的时间。徐道年昨日想了一宿,愣是整夜没阖眼。后半夜听人说刘子高办完事回临安城了,就起了个大早去将人抓过来,本来是想同他说说这件事,可人到了自己面前,徐道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两人就在这面对面坐了整日,坐到天色渐暗,坐到同春楼的伙计将灯火点了个通明。徐道年还是没开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同刘子高说起此事,自己也打算装作不知情。徐道年扶着额角的手放了下来。刘子高见他有了动静,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直起身子看向他。只见徐道年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刘子高以为他是去检查门是否关好,心里一惊,他究竟要说些什么,需要这般谨慎。徐道年径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挥挥手,唤了小厮过来点菜。刘子高不可置闻的叹了口气,得了,感情徐道年今天喊自己过来,是陪着他静坐的。徐道年点了几个招牌菜,都是刘子高喜欢的。刘子高心里的气愤消了些。“这家的吴越羹汤和烧鹌鹑不错,要尝尝吗?”徐道年询问道。刘子高点了点头:“尝尝吧!”心里那为数不多的气愤悉数消散不见了。酒足饭饱,徐道年兀自冒出一句:“沈兄他没事。”刘子高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说的话,眉毛扬了扬,干笑着:“道年兄还真是……”还真是“反应敏捷”。王太妃秋已然深了,郦梧宫的梧桐树簌簌的落了满地。洒扫的宫人木着张脸,言行谨慎,连挥着扫把的动作都极力的放轻,尽量不制造声响。王太妃近日愈发的嗜睡,用了午膳就搭着季嬷嬷的手进了寝宫歇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依旧不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