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年将酒倾倒在周茂秦坟前,是他最爱的杏花村汾酒,深深一揖:“道年定不负周大人所托!”少年白衣飘飘,眼底浮光流动,满是坚定,澄澈的声音消散在猎猎的风中。徐道年背过身看向了山下,偌大的安州城化成了小小的一片,街道上人潮汹涌,安州城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这就是他一直守护的安州城。徐道年回头,视线停在墓碑上久久没有移开。周大人……会喜欢这个地方的。—将安州城的事情处理妥帖,徐道年一行人踏上了归程。周茂秦交给徐道年的是安州前任知府朱远同王相的书信往来,以及王相私吞修建崤县堤坝的证据。铁证如山,王相此番难逃法网。徐道年将东西藏进怀里,眼里满是坚定,定然要给周大人,要给安州城死在大水里的无数百姓,一个交代。陈胤骑在马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本来性子就沉,近几日愈发的沉默了。他前几日,都呆在长平山上,每每天黑才回来,徐道年知道他是因为没能护住周茂秦而愧疚。徐道年几次想开口,可对上陈胤的眼,要说出来的话都顿时梗在喉间。罢了,自己又如何能劝慰他。如果那日,周大人没有过来吃劳什子酒,也不会遇上刺客,也不会……徐道年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默了默,看向了别处。—围太子府事败后,昱王被困于府邸,终生不得踏出昱王府一步。昱王府庭院里的桂花开了满枝,黄黄的小花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昱王蹲桂花树下,发间挂了几粒桂花,逗着虎须狗玩儿,那狗长的半人高,长得极凶,性子倒是乖顺的很,吐着舌头朝昱王摇尾巴。“殿下,王相求见。”随从走上前,轻声说着。昱王逗狗的手顿了顿,皱着眉,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这老东西过来做甚!两年前的事还没找他算账,现在还敢找上门来。想了想,还是开口:“让他进来吧。”前门都是沈长洲的人,王相被人从后门带了进来。王相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原本摇着尾巴讨好人的虎须狗看见王相,警惕的盯着他,龇起了牙,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吠。王相被狗吓了一跳,脚步顿了顿,看着凶相毕露的虎须犬犹豫着不敢上前。昱王摸了摸它的头,轻喝:“小四!”原本气焰嚣张的虎须犬闻言立刻平静下来,讨好似的拿头去蹭昱王的手心。小四?谁人不知沈长洲先前是四皇子,给狗取名都不忘折辱他一番,想来昱王对他是有怨的。有怨就好,有怨才好。王相想着走过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殿下。”他这声殿下分外的刺耳,昱王自嘲的笑:“我现在还算个什么殿下。”王相闻言,心里的把握更大了,继续说道:“殿下在老臣心里,不仅仅只能是殿下。”说着,看向昱王,眼里是丝毫不遮掩的野心和欲望:“难道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吗!”昱王顿住,手在虎须犬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面色沉了下来,随即笑了笑,抬眼看着他:“王相喝醉了,将相爷送出去吧!”话毕,有人走上前:“王相,这边请。”“殿下。”王相看着昱王,面上带着不可思议,昱王断然不会甘心在府中了此一生,为何会如此对自己。昱王只埋头逗着狗,仿佛丝毫没有听到。王相只好转身走了出去。昱王看着王相走远的背影,眯起了眼睛,面上满是阴骘,这老东西自儿找死还想拉老子当垫背。两年前给自己出主意围太子府的是他,事败后销毁一切证据,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也是他。现在他还当自己是那个唯他是从的小屁孩?昱王越想越气,抬手给了虎须犬一耳刮子。虎须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原本摇的欢快的尾巴顿时停住,好一会儿才恹恹的走开,远远的在墙角下躺下。沈长洲即位后做的事情,自己略有耳闻。这个四弟,可不像面上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总归是斗不过他。斗不过啊斗不过!昱王摆摆手。有人走了过来:“把王相来找我的事,告诉陛下。”就算自己不说,沈长洲也有法子能知道,早晚的问题,与其这样,不如拿那个老东西做个顺水人情。昱王背着手,哼着小曲,走进了屋里。既然斗不过,那就不斗了。—沈长洲坐在御书房,百无聊赖的往奏折上面戳已阅章。道年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