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年一行人跟着他进了城,城中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衙门里已经住满了流民。流民数量远比预计的要多,安州城储备的粮食已然消耗殆尽,周围州府送来的粮食也快见底。周围的流民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城里来,迫于无奈,只能关闭城门。没一会儿,周茂秦便被人急急喊走,徐道年一行人自顾自在城里走着。街道上,商铺紧闭着,只有零星的几家还开着,在门口搭起了粥棚施粥,百姓排了长长的队。徐道年走到徐氏当铺门前,原本在给百姓分发粮食的顾掌柜看见他,连忙将手里的活交给旁边的人。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两把,走过来:“少当家。”不日前收到少当家的来信,知道他要来安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略微有些惊讶。徐道年点头:“城中情况怎么样。”顾掌柜皱着眉:“雨还在下,崤县的防洪坝再次决堤,近日的雨势大起来了,附近好些村子被淹了,农田都被冲垮了。这稻子,眼见就要有收成了,这下都被淹坏了。”“靠近堤坝的那些村子,死了好些人。”顾掌柜长长的叹了口气,“城中的粮食不多了,咱们粥棚的存粮也撑不了几日。”顾掌柜看着接连不断涌进城的流民:“现在进城的流民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最多五日,我们的粮食最多五日便空了。”徐道年蹙着眉,安州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顾掌柜领着一行人去了徐道年的宅子。徐道年早年在安州城住过一段时间,时逢邺城田产价低,便置办了个三进的宅子,后来回临安城后,便一直空着。顾掌柜收到他要来安州的信,便差人将宅子打扫了,徐道年同陈胤几人住了进去。一路走来街上有不少关闭了的商铺,徐道年想到城中有不少私人开的粮铺,他们应该有不少存粮。徐道年脱了蓑衣放下行李,拿了把伞就跑了出去。陈胤赶紧跟了上去。街上,一家开着的粮铺都没有,徐道年觉得奇怪。逢大灾大难哄抬粮价的粮铺见得多了,这逢灾关门的还从没有见过。徐道年疑惑着敲着粮铺紧闭的门。许久,里头才有人出声:“没粮了没粮了!”徐道年继续敲着门。“嘎吱”一声,门开了。小厮一脸不耐烦的探出个脑袋:“都说了没粮了!”眼神瞟见陈胤手里拿着的剑,神色一怔,脸上的不耐烦倏的消失不见,满满的笑意堆在了脸上,将门打开:“公子,粮食都被人买光了,实在是没有粮了!”试探的问:“要不两位去别处看看!”徐道年面色凝重:“叨扰了。”斜对面的粮铺门口,有人拿着钥匙开铺子的锁,徐道年走过去。“没粮了没粮了,我东西落铺子里,回来拿。”徐道年还未开口,那老伯便连忙摆着手说着。“在下刚从临安城来此地,为何安州的粮铺都关了铺子。”徐道年问道。老伯偷偷打量了这二人,此时从临安城来这里,定是朝廷派来的:“说来话长,进来吧。”说着推开了门。老伯给二人上了茶,才缓缓说道:“大半个月前,有个人来了安州城,买光了粮铺里的所有粮食,连上年的陈米都一起买走了。”陈胤抱着剑,手指在剑鞘上敲着:“大半个月前?”老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补充道:“当时每次还换了不同的人来买。”“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大主顾,后来一问,别家粮铺的粮食也都被人买光了。”“谁曾想,遇上了这档子的事儿啊,现在全安州城的粮铺都没有粮食了,外头的粮食价格涨了好几倍,现在高价进粮划不来,便都关了门。”大半个月前,彼时崤县还未决堤,就有人买光安州城所有的粮食。徐道年眉头蹙起来,瞳孔沉了沉,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透露着不对劲。—徐道年的信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临安城。有两封。一封是给群臣看的,如实写了安州城的现状,实际情况远比预估的还要严重,结尾还催了赈灾粮。另一封是密信,单独写给沈长洲的。沈长洲坐在御书房的案台上,拆开了徐道年的信,将信的右下角放在了烛火上方,火焰的温度炙烤着信,原本无字的角落显现出一个小小的徐字。以防密信在途中被人掉包,这个徐字是用盐水写的,盐水干了就会消失,放在火上炙烤字迹便会重新显现。沈长洲看着信,眉头慢慢蹙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眼里闪过一瞬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