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短信在屏幕上浮起,“晚上一起吃饭。”
她快速回了一行字:不必,约了人。
连鼎文倒是把刚才的事当插曲,饶有兴味地带着衣晚宁参观他的拍卖工作室,每一件画作背后的故事,他讲得娓娓动听。
饶是她也入迷了。
到喝茶处,衣晚宁才晃过神,踌躇着,不知要从何说起。
低头洗茶壶,准备重新泡茶的连鼎文,倒是气定神闲地等着她开口。
“连先生。”
连鼎文拿出一筒线香,点上后才说:“让我猜猜……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们杀伐果断的小晚宁怎么会开不了口。那么是私事了。”
安息香的气息慢慢飘到衣晚宁的鼻翼,让她略微放松了几分,“……我哥,他们化工集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而且这事和天和集团有关系。”
梅隐香(上)
沉香七两二钱,栈香五两,鸡舌香四两,檀香、麝香各二两,藿香六钱,零陵香四钱,甲香二钱(法制),龙脑香少许。上捣罗细末,炼蜜和匀,丸如豆大。爇之。
——宋《陈氏香谱》
不知为何,从连鼎文那听到这个消息。
她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地的实感,一年前的冲动,终归还是连累到了家人。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切身体会到了。
连鼎文为她添茶,语气悠然:“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你,化工集团的那位也会对汪洋采取行动。金融的利润远超过实业,你哥哥那样的吹哨人,对他们而言,终究是个累赘。”
此话一出,衣晚宁负罪感减轻不少。她见过很多实体大企业,在生产平稳、利润增长点不多时,为了提升效率,选择了“所谓的捷径”。
这些企业将部分核心业务外包给供应商,减少成本,却忽视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同时影响了自身的制造能力和质量控制。
他们不断用集团盈利的自由现金流来回购股票,牺牲了成本和研发,只为向股东示好。那些人将财务绩效放在首位,追求的只是财务报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以此来吸引投资者,推高股价。
他们不在乎这种透支企业生命力的行为,将会埋下多大的隐患。他们只在意股票涨了吗?
从前,汪洋常常自豪地说自己是“零事故”的技术人员,因为一旦出现事故,可能连骨灰渣子也找不到一星半点。
过度追求利润,尤其对化工企业而言,那就是灭顶灾难。
“天和集团的业务一直是制药、房地产开发,怎么会转向投资化工集团?”起码她当时开始查账时,天和集团还没有伸向化工领域。
“新的政策,高危化学品不允许跨省运输……利润这不就来了吗。”连鼎文拿出一本内刊,放在衣晚宁面前,“晚宁,这个世界上,能让人铤而走险的,一是利润,二是亏空。如果不是你哥哥这么一闹,天和集团已经顺利收购了整个化工集团,下个季度的财报应该会非常漂亮。但埋下的炸药最终会炸到谁,我不知道,至少不能是我的投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