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应衣晚宁的愧疚,起身拎起水桶,有些笨拙地打上半桶井水,磕磕绊t绊地帮衣晚宁的洗菜盆里加水,好半晌才道,“……你没和我说过,你家世居在这里。”
“说过……只是没带你来过。”
那时,他每天打棋谱、研究棋局、四处参加比赛,家中很多事从不关心也不在意。连陪她一起吃顿饭都是寥寥可数,自然不会特意抽出时间,陪她回祖屋祭祖。
每一次,她在家人的同情中,孤单地坐在圆桌的一角,看着菜肴旋转,却没有转出一个团圆。
“最近,你过得好吗?”黄庭轩伸出一根手指,沾了菜盆里的水,在半干半湿的青石板上,画了几条交叉纵横的直线,变成一个99的小棋盘
初学围棋的人,都是用99棋盘,方便算目、算气。
。
衣晚宁抬起水盆泼掉脏水,临时棋盘氤氲成一片,她很想说:离开了你,我过得更好了。
可是,就算硬着头皮说出那样的话,连她自己也不信。
那段时间因为离婚,精神恍惚,衣晚宁在审计工作上犯错,原本这样的问题顶多把她降职处理,谁知最后却是被审计公司开除,蹉跎了几月,晚宁才后知后觉,约莫自己被整个行业拉黑了。
无处可去的她,最终回家,接过她最讨厌的家业——制香。
说来可笑,前十几年拼命要逃离的家业,最后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
“好的话,会在山里?我最爱的可是苏州城里的四季、奢侈品专柜的香水,还有花花绿绿的钞票。”衣晚宁望着天叹气。
黄庭轩怔了一会儿,才回神,小声说:“是吗……”
剎那间,衣晚宁察觉到了,这人一举一动还是像从前那样吸引着自己。
低眉忧郁时,像一幅衔远山的水墨画,渐渐在她的世界展开。
真是不太妙。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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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让他早点滚吧。
十九路星(中)
最近,黄庭轩几乎天天来山房报道,比附近烂柯山求保研
烂柯山有一座宝严寺,谐音保研,经常有人求学业
的香客还要勤快。
衣晚宁郁闷,这人怎么突然闲适成这样,职业棋手不用比赛吗?她都躲进山旮旯,还能天天见到,委实是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