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了片刻,江黛青才放开嵇元,去查看侍女们的篝火,亲自用盐菜为他制鱼。一时只闻河水潺潺,鸟鸣宛转。
江黛青边烤边示范,将技巧教授给一众侍女。待得烤完一条,便将剩下的鱼交给她们去料理,自己走回嵇元身边,将鱼递给他:“你若喜欢,等盛夏时节,我再烤给你。”
嵇元接过了鱼,却默默无言。
梅言见状,只得挑起个话头来:“王妃的步伐,好像甚是特别。”江黛青转向他:“这倒像是医家问得出的话。”
嵇元也附和道:“黛青似是以胯带髀,股行于先。步态甚是与众不同。”
江黛青笑道:“我这步伐原是有名字的。”见众人都好奇,她得意地说:“叫‘六亲不认’。”
嵇元低笑起来,梅言也来凑趣:“甚是贴切。”
主子们笑了,底下的人也就都轻松了,很快河边就变得笑语喧阗。
江黛青只看着嵇元吃鱼,自己倒没吃一口。嵇元接了小怜递过来的鱼,送到江黛青嘴边。江黛青便缓缓张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鱼身。
嵇元的手一抖,江黛青就笑着把鱼接过去自己吃两口。还要不时觑着他的脸色偷笑。
风荇和风芫本来是没打算吃鱼的。但晴月红着脸塞给了风芫一条,风芫也就和风荇坐在一起分食。侍女们五个人只得两条鱼分,江黛青就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鱼给她们拿了过去:“尝个新鲜吧。”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接受。小怜则淡定地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江黛青就和嵇元手挽手,在河畔相依而行。直到天色渐晚,风荇来唤:“该回了。”
嵇元骑在马上,见江黛青只需单手握缰,左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他便伸手牵住了她。江黛青微感诧异,然而也只笑了笑,便将马靠近嵇元。嵇元就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掣电和飒露紫其实都是嵇元的坐骑,在送给江黛青骑前并没有一起出行过的经验。但它们都很通人性,此时顺着二人的意思靠得紧紧的,步幅一致,相当默契。
嵇元看看飒露紫,对江黛青说:“你和飒露紫磨合得很好,它很衬你。”
江黛青随口问道:“怎么个衬法?”
嵇元道:“你英姿飒爽,飒露紫自然是衬你的。”
江黛青笑道:“那不如就叫它飒飒好了,也省得拗口。”
“都依你。”嵇元的笑甚是宠溺。江黛青便用指甲轻轻抓挠他的腿,赏玩他神色的变幻。
唇枪舌剑战花贼
翌日来到总督府,嵇元还不及去提卷宗,宫茂倒是又递给江黛青一封书信,还是太子写来的。江黛青拆开看了几眼,呆住了。
嵇元纳罕,索性站在江黛青身后与她同看,看完也是诧异:“莫如先是我舅兄?”
江黛青苦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这亲戚攀得倒快。”她看向嵇元,颇觉莫名其妙:“自从我入京之后,好像你皇兄就没有顺心过。”
“原本只是忌惮你一个,现在也厌烦我。咱俩的亲事周折颇多,除了你我身受其苦,你皇兄大概也不好过。现今好容易得了个将才,又和我扯上了关系。”
嵇元也是感慨:“莫如先文武全才。想不到春闱一举夺魁,武笔两试都遥遥领先。”
“又如何?”江黛青颇觉可惜:“他身为‘河东公子’,只怕早在齐飞雨案发之时就已经埋下了被猜忌的种子。入京后又一直住在林穹府上,过从甚密。我们的喜宴,他是为数不多的座上之宾。上巳图上,他也是唯一一个留下墨宝的白衣。如今又被张成云查出和我此身血脉相连。”
江黛青冷笑道:“你皇兄若还能信他,我倒写个‘服’字与他,从今以后再不针锋相对。”
一席话听得宫茂战战兢兢:“这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嵇元解释道:“春闱结束,武闱第一人乃‘河东公子’莫如先。他被皇兄夸赞赏识,许下了京畿指挥使之职。然而调取户籍之后却被张成云查出,王妃可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看宫茂还是不太能理解,嵇元解释道:“皇兄忌惮我,自然不能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托到可能与我有姻亲的人手里。”
“只不过话已经当着众试子放出来了,如果不履行,将会流失更多人才。也会影响王权威信。这才是你皇兄最看重的。”江黛青洞若观火。嵇元问她:“你说他会怎么做?”
江黛青乜着嵇元笑道:“其实也有两全的办法,只不过恶心他一个而已。张成云大约会给你皇兄支招,让他给莫如先一个比京畿指挥使更高,但是没有实权的虚职。就不知道你皇兄会不会同意了。”
“京畿道指挥使已经是正三品了。可见莫如先的确出色,皇兄甚是爱重。品级再高就是骠骑、镇国、辅国大将军和总督了。”嵇元看向江黛青:“现在又非战时,与夺之间,恐怕更让他为难。”
“是啊,放权容易收权难。如此说来,莫如先这个指挥使是坐定了。那难得只怕就是他了。”
嵇元也点点头:“京畿道虽说治安一向还好。但若是下臣都能‘体会上情’,莫如先只怕也是步履维艰,甚至时时有性命之忧。”他看向江黛青,意思不言而喻。
江黛青无奈道:“就算我想帮他,我们身在河南也力有未逮。不过以太子的能耐,留下他一条性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那你就是相信张成云的调查结果了?”嵇元问。
“张成云官至宰辅,历经两朝,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况且信中提到我生母姓甄。”江黛青顿了顿,看向嵇元:“莫轻甄,莫愧清真。倒是可以理解这个名字是如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