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从小享受这最优越的教学资源,也没见学习成绩比她好。
她是学校里最漂亮的那一个,星期一的升旗讲话总是有她,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连胡峰这样家世不俗的公子哥儿,也会扶着红旗轿车的门小心问她:“心恬,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但这种让人飘飘然的荣光就到毕业为止。
走出了学校,根本没人管你是不是三好学生,拿过几次国家奖学金,都是不遗余力的拼资源、比关系。
这些丑陋扭曲的世俗,敲碎了李心恬挺得笔直的脊骨,一沟一壑,一川一海的,让她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原貌。
连她一直喜欢的人,一直为之努力着的人,都即将归曲疏月所有。
原因只不过是,陈曲两家的祖辈交好,曲家是书香名流之首。而她李心恬什么都不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冰冷残酷。
他们人生轨迹唯一的交叉点,大概就是高中时曾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穿梭在不被等级和阶层划分的班级里,那是最后平起平坐的时刻。
只是当时李心恬没有意识到。
当大女主开金手指的故事成为过去,学霸女神的风云传说褪去了色彩,她骨子里的那份自卑和怯懦,才一股脑儿的涌出来。
曲疏月听得眉头一蹙。
听听。班花小姐多会说话啊!不得不娶你。
好像陈涣之娶她吃了多大的亏。她还不答应呢!
曲疏月忍着心头的火气:“我想,我没有义务要安慰你的。”
无缘无故,说上这一大通有的没的,丝毫不讲道理,把冤枉气撒在她的头上。
这个世界的不公道,是第一天才显现出来的吗?
人外有人,秩序之外还有秩序。
但凡是活在世上,就会有苦衷和不得已。
谁不是一边忍受着不公,一边默默的,继续经营自己的日子。
曲疏月也不是什么享尽清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她很早就没了妈妈,有个城府极深的继母,原生家庭矛盾重重。
没给李心恬一个白眼,也没当场发作让双方都难堪,她已经很对得起老同学了。
曲疏月说完,跟她告辞:“时间不早,我还要回酒店去,先走了。”
李心恬急得一跺脚。她捏着裙摆,尖细着嗓音,喊出一句:“你会和他结婚吗?”
曲疏月觉得好笑,她转头:“这句话,恐怕轮不到你来问我,你没有这个立场吧?”
既然爷爷都说了陈涣之单身,那他的事,就只有陈家的长辈,和他本人才能过问。
李心恬凭什么?
她是初恋,是谁都及不上的白月光,可那又怎么样?时过境迁了啊。
李心恬突然松了手上的力,被揉皱的绉纱衣料垂下来,看起来乱糟糟的。
太像自己此刻因为嫉妒而混沌的头脑。
她换了一副刻薄口吻:“你说的是,我问的真多余。你当然会同意了,就是你让你爷爷去说亲的吧?你物理成绩那么差,高二分班时还要坚持选理科,也是为了和陈涣之当同桌吧?你爱了他好久了,不是吗?”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曲疏月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大约还是震惊和茫然占了主要。
这些路人皆知的心思,被李心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有如光天化日下,在她的身上搜刮出一件藏匿许久的赃物,人人都等着指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