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7章（第1页）

夏夜六点半，南国的天还大亮着。太阳的威力逐渐消退，大地的热气却缓慢升腾了起来，出了空调房，周身仿佛被桑拿房的蒸汽团团围住，粘滞闷热。陆琪牵着李秀的手在马路上慢慢散着步，细密的汗早已从浑身沁了出来。林凡和他们隔了一个身子的距离，走在旁边。三个人有的没的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门江边。李秀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陆琪和林凡坐在了她的两边。不远处，是一架两塔斜拉的门江大桥，桥面的灯刚刚亮，江水在夕阳和路灯的映照下闪着粼粼波光。陆琪和林凡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天空等风来。

“真美啊。”陆琪感叹了一声，转头却发现李秀在默默流泪。他沉思了几秒，坐起来拉着老妈的手温柔地问到：“是不是想起璜哥哥了。”林凡听到也转过头望着李秀和陆琪。

李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对着江水说到：“陆璜当年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漂到下游七八公里外了。我们一直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哪里。。。”说到这里李秀哽咽了一下，擡起右手捂住了嘴，陆琪见状立马抱住她的肩安慰起来。

“他为什麽不给妈妈一个改过的机会呢？”李秀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

大桥公园的广场舞音响突然响了，一群大爷大妈聚拢了排好，在领队的带领下跳起舞来。陆琪拍着老妈的背，对她说到：“人死不能複生，过去的就过去了，咱们不去想了，好不好？当年的事，爸爸也有责任的，你不要一个人扛着。人总要向前看，谁不会做错事呢？改了就好了嘛。而且你看，你不是还有我吗？”陆琪说完，给李秀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眼林凡，示意他帮忙照顾一下，然后就起身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水。

林凡朝李秀挪了过来，也伸出左手去轻轻拍她的背。李秀回过头，双手抓起林凡的右手，连连说着“好孩子，好孩子”。林凡略想了一会儿，说到：“伯母，其实你要是想跟陆璜讲讲话，可以试着写信给他的。”林凡觉得这样有点突兀，便尴尬地笑了一下补充到：“我有时候想我妈了，就会写信，虽然好像有点傻。”李秀想起陆琪之前在电话里叮嘱她不要在林凡面前提起他妈妈，现在因为自己的事林凡亲自提出来了，她倒觉得有点歉疚。“不好意思，让你想到妈妈了。”

林凡稍微摇了摇头说到：“嗯，没事，她出车祸去世很多年了。其实我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小时候觉得大家都有妈妈，就我没有，所以才会想着写信给她，假装她还在。不过写着写着，我发现失去的痛苦减轻了好多。也许是这种麻痹起作用了吧。”

李秀微微皱着眉，露出一脸慈爱的表情，伸手摸了摸林凡的脸，然后说：“好孩子，你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现在还这麽优秀，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

“倒也没吃什麽苦。那时我爸照顾不了我，小姨就把我接过去了，我是在她家长大的。小时候和表妹抢奶吃，他们现在还笑话呢。”林凡尽量避免讲悲伤的事情，所以把一些趣事讲给了李秀。李秀摸着林凡的头发，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人的一生，很难预料的。我以前觉得，只要我仔细规划，悉心经营，一切都会按我的想法走。如今年过花甲才明白，有些事勉强不来的，用力过猛了往往适得其反。说来也可笑，我一辈子写了那麽多文章，告诉别人生活的美好，要感受自然的惬意，有不少还被放进了必读书目。但是没人知道其实我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不过是在文字中抒发一些现实触摸不到的东西罢了。”

“您也别这麽说，能在困苦的生活中还发现美的人，本身就足够强大。谁年轻的时候不会偏激犯错过分苛责呢？陆琪那麽温柔，还不是被您教出来的嘛。”

李秀听完噗嗤一声笑了：“他温柔个屁。”说完意识到好像不该在小辈面前这麽讲，便伸手轻轻捂住了嘴巴。

林凡没想到李秀突然冒出这麽孩子气的一面，找补到：“那可能他在家里藏得比较深，哈哈。”

“对了，记得用我说的方法哦。”林凡不忘提醒李秀。

李秀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说到：“谢谢你，小林。”

陆琪回来的时候，还惊异于老妈情绪的转变怎麽这麽快，在李秀喝水的间隙，陆琪便用唇语问林凡他做了什麽。林凡只是耸肩笑了笑，表示啥也没有做。

“对不起，陆琪，你出生的那天正好是你哥哥的忌日，所以这麽多年我们从来没给你正经过过生日。”

“没事，都这麽大了，还过什麽生日。”

林凡突然意识到陆琪吐槽生日的缘由，顿时觉得自己随手拿的一套手办实在是有点随意了。从陆琪家走的那天，林凡坚持没有让陆琪的爸妈送，只让陆琪和他一起去火车站就好了。他出门特别早，说是还可以再随处逛逛，不用急着去坐车。林凡在楼下打了辆车，陆琪以为是去车站的，结果下车的时候发现是在一个商场门口。林凡带着陆琪到了一家蛋糕店，跟店员说来取预定的蛋糕。陆琪还正奇怪，林凡已经端着一个六寸的水果蛋糕过来了。

“来来来，祝我们老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凡坐下来笑着说到。

陆琪一脸“不是吧”的表情回到：“我说你怎麽要早点出门。”

“这不是看你长这麽大都没吃过生日蛋糕嘛，可可怜怜的，哥哥心疼。”林凡继续调侃道。

陆琪虽然一边做着“呕”的动作，一边还是很老实地把数字20的蜡烛插上了蛋糕。女店员把打火机拿过来的时候顺口说了句“生日快乐”，好像觉得说少了，又对着陆琪补了句：“真羡慕你有这麽好的男朋友。我男朋友就总忘记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