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冠摇晃得厉害,满树红果噼里啪啦地往下砸,陷在泥泞土地里,被踩一脚,汁水飞溅。原本看起来有成人腰肢粗细的树干也因为这场风雨显得格外纤细,随时要断了似的摇摇欲坠。
那人不知从哪捡来根粗木,一头插在泥地里,另一头死死抵住树干。他想回身再捡一根,原先那根啪得一声被风吹断。
他大概在心中暗骂,不过很快再度弯腰拾捡起来。
雨大得把人浑身浇透。
那人却丝毫不愿意放弃,在雨中重复着手里笨拙的工作。
到底什么名贵品种,值得这样?
央仪不知不觉间已经踱到台阶旁,雨丝吹得她难以睁眼。倏地邪风吹过,把那人兜帽掀飞了。
她眯起眼,心中一紧。
……路周?
暴雨掩盖了她的声音。
雨幕中,路周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四下眺望,忽得发现凉亭边跑来一个人影——她没有伞,也没穿雨披,就这么直直地跑了下来。湿透了的布料贴在身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成了同一种颜色。
他没问“你怎么在这”,第一反应就是要脱下身上的雨披给她披上。
央仪摇摇手:“反正都湿了,先别管!”
她用素白的手替他撑住树干,见他不动,大声提醒:“快点,我帮你一起!”
离得近了才知道,只是一株普通的荔枝树。
央仪压下疑惑,用力抵住树干。雨水顺着脸颊蜿蜒向下,长发与落了水无异,全贴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她有些没想通,为什么在看到是路周之后义无反顾地下来了?不是应该多躲着他一点吗?
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
央仪索性不去想,催他抓紧速度,用铁丝和断木编好支架,抵在树下。
“差不多了!”路周拽住她的手腕。
“那我松手了?”
“好!”
“我们——”
“先回凉亭!”路周喊。
前脚刚踏入凉亭,后脚属于路周的雨披就落了下来。水迹滴滴答答,在青石地板上汇成一汪小小溪流。
其实有没有这方雨披已经无关紧要了。
央仪想拽开,被人握住手臂。
她抬眼,看到男生和天色一样暗沉的目光,掌心的温度灼热地落在她的皮肤上。
央仪忽然明白过来,不自在地抽回手。
到了这会儿,跑不出这片雨,他们才有坐下来交谈的机会。
两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
“你在这做什么?”
央仪偏开脸:“随便走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