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这样的一笔钱,很现实地将某些关系重新定义在了买卖之内。
明明在云州,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同。
于是一路追过来时想的那些话都无从出口了,他几乎能听到易拉罐被捏紧时发出的咯咯响声,最终只能无力地问:“你以后还来吗?”
“来的。”央仪说话徐徐缓缓,很好听,“哪儿有花了钱打水漂的道理。”
说实话,央仪曾周到地考虑过,既然想还清生日礼物那份情谊——所谓两清,那往后是不是不过来要好得多。
无奈修炼不到位,被人当面注视着时,她还做不到那样从容拒之。
他的眼睛在看她,仿佛在寻找撒谎的痕迹。
央仪问:“怎么了吗?”
男生缓缓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便利店的门。在欢快的门铃声中,他的声音被淹没得近乎模糊。
“我现在说不图你的钱可能没那么有说服力,毕竟今天这笔钱确实救了我一命。”
听到救命时,央仪只微微挑了下眉,很快便释然,这是表达情绪的夸张用法,并不罕见。
他继续道:“我追过来也不是想要缠着你。我只是觉得、觉得需要当面和你道个谢。在会所,客人充钱是要拉礼花筒的。我跑得太急,什么都没带,但……”
他开始语无伦次。
他没有办法强求她把那份生日礼物当做普通的、不含人情世故的一份,也没有办法让她相信送出那份礼物时他并没有必有所图的目的——只是单纯想送一份花了心思且他能送得起的。
这一切都可以不说。
而当下能说的……
男生将易拉罐捏得咯咯响,眉眼一再低垂。
“……那,下次见。”
黑色保姆车缓缓停在了街角。
像沉默的卫兵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坐上车,看到宽敞的后车厢隐私玻璃全落,央仪才注意到这辆原本只是来接她的保姆车上还坐着另一人。
车内光线黯淡,孟鹤鸣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
靠近时,他身上的松木香混了酒意。
孟鹤鸣酒量并不好,不过到他这个位置,几乎没有什么非要在酒桌上拼出的生意,多半是礼节性的一杯半杯。
见他没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断定他没不舒服,央仪便没出声,乖乖坐另一边拿出了手机。
她和路周说话的那段时间,方尖儿是半点没闲着,一个劲地给她发消息打探情况。
打开对话框,满屏幕的“怎么样”,像只上蹿下跳的猹。
央仪的回复才写到一半,座位另一侧忽然传来男人沉缓的嗓音:
“在和谁说话?”
被突然的出声吓得一抖,央仪啊了一声,随后缓缓偏过脑袋,视线与孟鹤鸣相对,平复着心情说:“在回方尖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