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北走到一边,花了几秒时间平复了内心的震荡,才接起电话。陆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去哪儿了?我们回家?”秋意北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不对劲:“你大哥让我推他出来透透气,我这就过去找你,我们回家。”挂了电话的秋意北不想再与陆渊有任何的交流,抬脚就要离开去找陆渟。身后陆渊高喊道:“要合作吗?我帮你收集陆正庭犯罪的证据,你帮我搞垮整个陆家。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动陆渟,让你们两个最后双宿双飞。”秋意北脚步一顿,站定片刻,没有回答,没有回头,离开了。——从坐上车开始,秋意北就一言不发,车却开得越来越快。陆渟瞧着秋意北的侧脸,不知是陆正庭对秋意北说了什么,还是陆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只能在秋意北越来越拼命踩油门的动作中,去抓车内的把手。“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秋意北突然开口。“问你什么?”“他们和我说了什么,让我反应这么大。”陆渟回答:“你不想说,我就不问。”猛地一脚刹车突如其来,陆渟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冲去,秋意北胳膊一抬,挡住了陆渟向前撞去的身体。幸好秋意北没有往家的方向开,他开去了烟江边,平时这个时间,梧桐大道上车流稀疏。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油门或者刹车,都不会给其他车辆造成困扰。秋意北没有解释,径直下车,绕到陆渟那边,给陆渟解开安全带,带他下了车,牵着他的手走到了烟江的江堤之上。此时正值太阳西落之时,江风比其他时间要大些,空气中也多了些泥土的腥气,但闻起来很舒服。陆渟没有多想秋意北的异常,他只觉得是秋意北第一次与陆家人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大概是不习惯吧,不过没关系,婚礼结束,他就要带着蒋芳月还有秋意北离开了。他能替真正陆渟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照顾好蒋芳月。如此想着,陆渟竟觉心里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走在江堤上的步伐也不自觉轻快起来。秋意北站在江堤之下,一只手虚虚地护在高处陆渟的身侧,错开半步跟着陆渟。他望着陆渟轻快的背影,太阳的光芒将陆渟的身形吞进去一些,更显得陆渟有些虚无缥缈。两人慢慢踱步,到了江堤的尽头。陆渟站定,转向只剩下半轮还未落下的太阳,闭眼感受江风与日光的共同洗礼。秋意北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爱笑?”陆渟下意识回答:“因为——我心向太阳,无论狂风、骤雨!”陆渟站在江堤上,一下子转身。落日余晖依次抚摸他的头顶、肩膀、背脊,最后不动声色悄然离去。风从身后吹来,吹乱了陆渟的短发。秋意北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一种叫做“爱”的形状。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口随心至,对陆渟说:“来,跳下来,我接着你。”陆渟笑意加盛,没有一点犹豫,几乎在秋意北话音刚落,他就落进了秋意北的胸膛。两人翻滚在石子地上,骨头被硌痛,皮肤被划出血痕,笑声却依旧聆听悦耳。最后他们平躺在梧桐大道打落的阴影下,两只手自然地牵在一起。秋意北的手在下,手心轻轻巧巧托着陆渟的手。欢笑过去,呼吸逐渐平缓,落日全然消失在地平线之下,黑色在悄无声息间慢慢浸染天空。秋意北缓缓开口:“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吗?心、向、太、阳。”陆渟落在秋意北手心里的手一抖。秋意北继续说:“你花团锦簇的外表下,是肥沃的土壤,还是死寂的灰烬?”别说了!陆渟的内心在无声叫嚣。他的手想要离开,却被秋意北一把抓住,挣脱不开。秋意北不依不饶:“你爱笑,你总是用别人看不懂的笑容告诉所有人,阳光就该照到你身上,可是——真的如此吗?”陆渟终于认命般苦笑道:“你都说了,灰烬是死寂的,哪来的什么花团锦簇?”“怎么不会?”秋意北望向刚刚露头的月亮,“灰烬当然也可以开出万紫千红,它是多么好的养料啊。”那时曾不受控制,心脏剧烈颤抖的感觉又一次席卷陆渟。他想要挣脱的手慢慢放松,手掌翻了过去,和秋意北缓缓十指相扣。秋意北坚定地回握。陆渟闭上了眼睛,在微凉的夜里,他却浑身发烫。他知道,火烧起来了,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