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若有所思,“今日我若顺藤摸瓜……”“皇上佳丽三千千,若一处一处地排查肯定要耗费许多人力。放眼六宫,平时不受待见的也只……若能杀鸡儆猴……”皇帝明白了她的意思,“朕平时忙,确实很少去皇后和婕妤的寝殿,不过朕对她们却是放心的。”羊毛毡毯一掀,皇帝打眼儿就瞧见了林献玉和以芙,“……你们姐妹二人贤惠,朕让禁卫去你们寝殿里随便搜搜,装个样子给别的嫔妃看如何?”以芙的心凉了半截。朝廷上的檄文一篇篇如流水,无不是控诉褚氏兄妹过分亲热,有悖常理。褚洲好几次深夜从她这里走出,若殿里哪个宫娥在威逼利诱下全招了……好在皇帝主要看的人是皇后。可林献玉的脸色怎这样白?“臣妾……”林献玉说不个名堂。皇帝以为她是被冻傻了,捧了一抹笑看向以芙,“芙儿,你觉得怎么样呢?朕现派人过去可还方便?”平日傻兮兮的笑容,在以芙作祟的心虚里看着格外得狡诈。以芙的声音好像被风劈成了两半,一半沉着冷静、一半拉着哭腔,“妾身觉得……”“娘娘当心!”皇后一个踉跄,险些从阑干上坠下。好在秦遂及时出现,大手揽过皇后的肩,在皇帝望过来的瞬间里恭恭敬敬地撒开手。皇帝看了回去,“你没事吧?”以芙松了一口气,柔软的身子往积雪覆盖的阑干上靠的同时,蓦然撞上一条热烘烘的手臂。褚洲的手臂看似懒散地靠在白玉阑干,却准确地将她的身子与外头的积雪隔开,鼻腔里溢出一声短音,“莫不是屋里真藏人了,这样心虚?”以芙愤怒地瞪过去,余光一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皇帝被秦遂岔开注意力,正看向别处。秦遂捻着皇后的青丝,却和她交颈密语。以芙迫切地想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以至于皇后的脸色这样红,神色这样躲闪。那一处,秦遂靠近林献玉的耳畔,“咱家就说娘娘干嘛这么心虚。咱家就差回去掘地三尺了,原是娘娘偷偷藏了咱家的亵衣?”兄弟把褚洲叫过来秦遂常年处在深宫,早就被生活磨砺成了个老油条;褚洲于朝廷上只手遮天,想必插科打诨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两人四两拨千斤,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皇帝叹气,“这样搜宫确实唐突了些,皇后和婕妤平素乖巧,冒雪过来探望已经辛苦,就先回去吧。”秦遂去屋内取来斗篷,正要为以芙披上,转念一想,还是把斗篷递到了褚洲的手边。鲜红妍丽的颜色映衬着男子清冷的脸庞,蒙上一层淡淡的粉霞。褚洲正要接过,以芙拽住了一边衣袖,“我自己来就好了。”褚洲身影不动,然而握着斗篷的指尖微微泛白,显然用了力气地从她那边拽过来,“阿兄帮你吧。”斗篷缓缓展开,像一方矮小的天地紧紧地簇拥住她。冰冷的风雪仿佛被这温柔的热度融化了,化作他的鼻息轻轻地贴在脸颊。“冷不冷?”褚洲的视线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以及浓黑眼睫上的一片正在融化的冰晶。他动动长臂,试图为她擦去这点微薄的寒意。以芙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默不作声地与他拉开一臂距离,同时摸摸被他系好的蝴蝶结,“可以了。”褚洲停滞在半空的手放下,声音莫名地带上了点儿嘶哑,“天气冷,回去吧。”……“秦遂,你是怎么回事?”秦遂刚送完皇后回来,宽阔的肩膀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站在火炉边掸去落雪,才迤迤然跪下,“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你——”以芙说不出口。“娘娘既然开不了口,奴才就先说了。”“您前一段时间让奴才去查左家玉佩,奴才顺藤摸瓜找了个老婆子和沈氏一家。值得关注的是,这三人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奴才如何打听,都不知道任何线索。”“若非是拥有泼天权利之人,谁还能这样抹灭掉三个人的痕迹呢。奴才四方打听,得知褚大人在丹阳郡里烧毁一家青楼,却抓了里头的鸨母。”秦遂抬起眼睛,逼视以芙,“楼里花魁的名儿也是巧了,竟是和娘娘一样的。”以芙垂首,淡淡的眼皮被热碳的温度熏得绯红,心里面一片平静,“你这么聪明,不应该在那时候才发现罢?”“太尉送您进宫那日便知道了。”“那你怎不上状御前?”秦遂昂首,“人都有秘密,就好比娘娘的身世是秘密,娘娘的心事也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