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芙下地,慢慢地朝跌在地上的默淖踱过去。默淖汗如雨下,捂着伤口连连后退,“本王可是东突厥部的可汗!褚洲是什么东西,还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他朝着帐外吼道,“快给本王进来!抓了这个疯女人——”默淖特地遣走了身边的侍女,只在帐外留下了两名亲信。两人虽耳聪目明,却把帐内的声响视作男女情趣。听到默淖的呼救,这才慌里慌张地按剑闯入营帐,“可汗!”红日落尽西山,也吝啬地将室内的最后一丝光线也带走了,两个兵士探出手,虚虚地凝固在半空,“可汗,您在哪儿?”角落里,被塞了一嘴抹布的默淖呜呜地叫唤着。颈部鲜血的流失,让他的四肢僵直、无力摆动。一人扯走默淖口中的抹步,“她人呢?”默淖的眼珠子疲惫地一转,“快追……”二人心中警铃大作,瞠目望向营帐入口,见一道纤丽的身影立在营帐边,轻轻挑开了半帘帷毡。山风热烈,飒飒卷着以芙鲜艳的衣。月色舒朗,莹莹映着以芙木然的脸。不过就在数息之间,她微抿的唇角重重地往下塌去,平淡无波的眼中淌下一串一串的眼泪,“我、我明明是皇上的后妃,可汗为何要羞辱人至此地步!如今我清誉受损,倒不如死了干净!”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与不解。“快追、快追上她……”默淖气得呕心,“这个女人跟褚洲一样,都是疯子……”凉飕飕的冷风渡入营帐,将默淖的伤口吹得生疼。帐内留下了一名侍卫,“属下为可汗包扎伤口。”……以芙拼命地在山野之间奔跑。默淖的亲信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娘娘快停下,何必为了此事计较!可汗是人中龙凤,跟了他后自然对您百般宠爱,您何必为那皇帝守节!”脚底下,溪涧湍急。以芙转过身,面容决绝,“我要见皇上!”“否则,我便从这里跳下去!”若褚婕妤见了皇帝,想必会是一番大倒苦水,添油加醋地往可汗身上安装罪名。那皇帝也是个好色轻意之徒……若两国为了区区一名女子开战,何其可笑?侍卫岂会让她去见皇帝?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往以芙走去。锋利的剑刃擦在地上,铮铮作响。“若您执意要面圣,莫要怪我不留情面。像您这种祸水,今后就算跟了可汗也不会安分,我岂能留你?”他把剑高高地举过头顶,银光色的刀面,一面照应着鲜衣女子,另一面映出紧随而来的身影。“达朔!”环儿喉间发紧,“我已经把消息带给了娘娘的人,你若杀她就是罪加一等!倒不如让她回去好生劝劝皇帝,说不准能得皇帝的原谅?”达朔踅身,“你竟然……”斑驳的树影里,蓦然闪过银白身影,利落地扑到达朔的身上,将他踹出了一丈远。达朔瘫倒在地上,感觉下身麻木不堪,提不上一口气儿。他想不明白,环儿为何要背叛了可汗,更想不明白树上的女子一路跟了自己多久。幽蓝色的天幕里长着几条横斜的虬枝,像虫子一样蜿蜒蠕动。达朔又看到褚婕妤款款地走了过来,脸上有凝固的血滴和破碎的泪痕。她笑意盈盈,似萨满故事里的狐仙。达朔的意识逐渐涣散,在昏迷前好似听到一句,“飞寒,将他绑起来。”旁边,环儿将一件薄氅披盖在以芙的肩头,关切问道,“娘娘,您身子不要紧罢?”以芙舒展着腰身,“什么?”环儿难以启齿于那迷香的功效,只得简单地询问,“我怕帐中的迷香对你的身子有些副作用。”“你我都是待在一起的,要出事也是一起出事。”以芙歪头笑笑,“而且顶多只有一两口迷香入肺,不碍事的。”环儿的脸色更红。只因环儿在默淖身边服侍时,默淖总会燃点此香助兴,故而晨昏时候吸入的剂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娘娘她不一样啊…………星垂平野,一行皇家禁军擎着火把在密林里穿梭,逢人就问,“可曾在哪见过褚大人?”可惜问了也是白问。褚洲性格孤僻,即便是哨鹿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被提问的人要么是抓耳挠腮,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要么是支支吾吾,畏惧和褚洲牵扯到一起。那一列皇家禁卫无法子,只好原地挥舞着火把,顺着风向高声呼喊。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刻钟之后,终于从深深密林中策马闯出一男子,眉宇之间已然有几分薄怒,“做什么?!”禁军首领抬起手臂,用手肘捅了捅右边的另一个禁卫,“褚大人问话呢,还不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