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比那天一早,明景宸换上一套剑袖轻袍出了听雪堂。
门外,高炎定立在马车前,苍翠树影摇下碎金也是的万点光斑撒在他身上,他一身剑袖软甲,扎了个高马尾,与往日里戴冠的发髻大为不同,显得越发飞扬恣意。
明景宸这才记起,实际对方也不过二十五六,只是他身居高位,又自小混迹军营,染了一身浓厚的煞气和威势,让所有见到高炎定的人都不自觉忽略他的年龄。
高炎定不住用眼神上下打量他,还绕着他走了一圈,摸着下巴啧啧自夸,“我亲自挑的衣裳果然适合你。”说着,他自个儿臭美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明景宸方才没仔细看,现下才注意到,撇开那套软甲,两人身上穿的剑袖衣袍除了颜色、刺绣花纹略有差异,衣料、款式都是一样的。
与这人穿相仿的衣服,总有种异样感在心里头作祟。
早上梅姑将新衣拿出来的时候,明景宸还奇怪,这回出门怎么不让他以女装示人了,军营里人多口杂,高炎定就不怕有人看穿关于谭四小姐的事?
这次他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明景宸狐疑地望着他,高炎定只做不知,朝他坦荡一笑,还殷勤地掀开帘子邀他上车。
等他坐稳,高炎定像个护卫似的骑马跟在车旁,从听雪堂到王府大门再到云州大营,一路上陪着说话看景,介绍风土人情,自始至终都没闲着。
明景宸被他的热情唬了一大跳,总觉得这人哪哪都不对劲,不论是脸上的笑容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是在算计什么似的。
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病秧子,高炎定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明景宸的疑惑积攒了一路,等临近鹭山脚下,他才再无闲暇想这个。
而今北地的兵力布防与五十年前有很大不同。
在他印象里,当年的北地光是握有实权的藩王就有一手之数,其中以穆王的权利最大,麾下有七万精兵,在当年引发动乱的“六王”之中,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后来“六王之乱”被镇压,六方势力土崩瓦解,北地随之被重新洗牌。
方才在路上,高炎定与他提起,说如今北地隶属于他的兵力主要分布在三处,其中以云州大营为其中翘楚,驻扎着北地最庞大最精锐的虎狼之师。
而鹭山脚下依山傍水,是云州境内最适宜驻军的不二之选。
高炎定骑在马上,发尾在风中摇摆,身上被耀目的阳光披了层金灿灿的光环,只有微眯了眼才能看清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脸因为炎热的日头被晒得有点红,额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却无损他的气度和从容,他执鞭的手朝前一挥,道:“景沉你看,那边就是云州大营。”
明景宸透过车窗遥遥地望见一片黑压压的营寨,依次有序地将山脚下的平原占据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