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宸自己浑身都是伤,滚落山崖时又断了条胳膊,而今无力地垂在身体一侧,碰一碰就疼得厉害。
然而他顾不上许多,急着找寻涣涣的身影。
还好还好,他无比庆幸,小丫头正窝在角落里呼呼大睡,因为衣服头发脏乱得不成样子,导致他差点没认出来。
明景宸单手将她抱过来,摸了摸额头和小手,发现没有生病的迹象,身上脸上除了些擦痕淤青,没有别的伤口,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涣涣感到热源,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发现是婶婶,立马笑得露出几颗米粒般大的小白牙,还亲密地朝他颈项里贴。
真是个粘人的小蜜罐子,明景宸无奈地想,手在小女孩背后拍了拍,还哼了半首南地小调哄她睡觉。
车里除了他的哼唱声,静谧无声,只有外头车轴咕噜噜的转动声和呼啸的风声伴着清新婉转的调子合成一曲别样的新歌。
唱到后来,明景宸突然有点记不得了,见涣涣睡了就想停下,却闻车内有人开始低低啜泣,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十来个人都纷纷哭了起来。
她们哭得很小声,连向来情绪收放大开大合的小孩子都哭得像奶猫儿叫。她们哭得悲伤却又隐忍克制,反而让人更不好受。
“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把你们扔在野外喂北地的豺狼!”车外一道粗鲁的男声炸雷般响起,这些哭泣的妇女幼童便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让声音传出去,明景宸只能看到她们一耸一耸的肩膀和乌糟糟凌乱的发顶。
他悄悄和紧挨着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话,从刚才到现在,这姑娘只红着眼睛默默淌眼泪,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这是哪里?”
姑娘看了他一眼,用带着南地口音的话回答:“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明景宸道:“你是南边来的?”
姑娘点点头,“车上除了你们母女,其余的人都是南边的。不过……”她略有些疑惑地打量明景宸,“你长得也像我们南边的姑娘,皮肤白又好看,你南地小调唱得也正宗。你去过我们南边儿吗?”
明景宸有些语塞,心底痛骂了高炎定那个死断袖祖宗十八代。
母女?去他、妈的母女!
“……我原本就是南地的人,而今流落北地……”
姑娘似被他的话触动,眼泪滚滚下落,哽咽道:“我们都是流落北地的南人……”
明景宸挤出两滴猫泪,装模作样地擦眼角,“我和我女儿被山匪追杀,不甚跌落山崖,醒来就到了这儿,是你们救了我俩?”
姑娘道:“你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哪里有余力救助他人,是人牙子救了你们。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都是被从南地拐卖来的,听说北地富庶,官爷商贾都富得流油,你们进了这车队,注定和我们一个命运。好一点能进个大户人家做个侍女奴仆,坏一点被卖进勾栏妓院,叫天不应叫地无门,那才是一辈子完了。”
旧部参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