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炎定拳风刚猛霸道,舞得虎虎生风,“你不是小倌!”有这般身手和马术的怎么会是花楼里私逃的小倌,他不禁怀疑这人是哪一方派来的探子细作了。马越跑越快。
光论力量和状态,高炎定比起刚死里逃生的明景宸拥有更多的优势,所以当他察觉自己逐渐在打斗中占据上风,他只觉得理所应当,压根没往别的地方多想。
身前的男人忽而抬头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顿时妖姣非凡,秾丽逼人,像一只乱入红尘搅动天地的妖孽。
他一晃神,明景宸抬手就拽下头顶一片从山壁上横生出来的老树枝杈,抖落一捧积雪,扑了高炎定满头满脸。
等拂开脸上的雪,恢复视线,刚才还坐在自己身前笑得肆无忌惮的人已经借着枝杈的弹性高高跃起,衣袂在风雪中飘摇远去,仿佛天际的一抹云霞,永远无法抓在手中。
高炎定扑上去想要抓住他,却只碰到一角翻飞的衣袂,又很快从指缝中滑走。
明景宸飘然落在树冠之上,这回换他高高在上地俯视对方,衣带生风,仿若即将举霞飞升。他狠厉地瞪了高炎定一眼,虽然心有不甘,但他知道形势比人强,继续缠斗下去不是明智之举,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宛如冰雪映人间,“下次再见,绝不饶你。”说罢,他飞鸟般掠起,足尖点在湿滑的山壁上,脚下生风地远遁而去。
高炎定眸中厉色一闪即逝,他快速拉满弓弦,羽箭刺破北风发出一声尖啸。
他天生臂力惊人,所用的是五石弓,加之箭术超绝,百步穿杨不在话下。但现下他暂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想法,只想射中后将人抓回来,所以并未瞄准要害,箭矢一开始就只奔着肩膀位置去的。
谁知,山壁上有一处蛇穴,里头冬眠着一条花斑毒蟒,它被外头的动静惊扰,从干燥的巢穴里探出尖尖的蛇头,涎水滴落在枯黄的草叶上,两枚尖牙沁着毒光。
明景宸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后夺命追踪的羽箭上,疏忽了躲在暗处的毒蛇。只见侧面一条黑影猛地蹿出,对着自己脖颈张嘴就咬,他下意识一躲,毒蛇撞在山岩上,可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箭矢冷冽的弧光刺痛了眼,他胸口一痛,眼前晦暗的天漾起血色,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吐出的一口血。
原本高飞的鸟儿突然折了双翅,从半空跌落,高炎定加快马速将人接住。怀中人没了先前的狂妄嚣张,仰着苍白如纸的脸,嘴边沾了一点殷红的血,一支羽箭没入心口,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这个超级能打的景公子!
谭四小姐
由于这场变故,原定的冬猎行程只能中途作罢。高炎定留了人在山上收拾残局,自己率领剩余部队下山,找了附近的城镇,将镇上最大的客栈包了下来暂住。
客栈条件有限,没有地龙,只在角落生了两个炭盆用来取暖。高炎定身强体健,不觉得冷,但床上刚拔了箭,失血过多的人,身上冷冰冰的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这趟出来,有军医随行。
军医将伤口处理完,缠上纱布,他抹了把额上细密的汗,净完手后走到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的高炎定面前,道:“王爷,此人伤了心脉,恐怕今后都将缠绵病榻,下半辈子都药不离口了。”
高炎定皱眉,“没有根治的办法了?”
军医支吾半天,最后无奈道:“恕属下医术浅显,实在别无他法。或许将来延请名医,能妙手回春也说不定。”
高炎定倒是没有多在意,一个素未谋面疑似细作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他摆摆手,命军医下去开药。
不久前,珠云已经全部招认,原来谭小姐早在遇到山匪之前就已经悄没声息地逃走了。
一位千金小姐,孤身一人,在山野敢冒险私逃,实在匪夷所思。
高炎定再三追问,珠云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缘由。
和大嫂之前说的基本一致,这位谭小姐今年年初死了丈夫,谭家人偏疼她就把人接了回去。前段时间,谭家人想让她随车队上云州陪伴姑姑谭妃。谭小姐惦记着亡夫,不愿改嫁,为了避人耳目,就给途中捡到的病重男子穿上自己的衣裙,让对方替代她躺在马车内,自己则打扮成男子模样在丫鬟珠云的帮衬下逃了。
珠云的话前后因果不通,上云州陪伴谭妃,和改嫁有什么关系?显然是珠云顾忌着谁,不敢说得太过直白。
高炎定并不笨,很快明白了来龙去脉,既哭笑不得,又很无奈。
他没想到,一向娴静不争的大嫂,私下里竟也藏着旁的顾虑。
高炎定祖父在五十年前因平叛有功,被当今皇帝封了异姓王,他父母早逝,爵位就传给了兄长高炎平。四年前,兄长在春猎中追赶一只猞猁与大部队失联,五日后遗体在山坳的溪涧处被寻到,尸身遍布与野兽和人类搏斗的痕迹,在距离此地五里的下游,还找到了一把雕刻有戎黎人野兽图腾的匕首。
只是遍寻猎场及云州周边都没能抓捕到凶手。
朝廷以天授帝的名义派人出使戎黎,询问此事,谁知戎黎大汗矢口否认,二者僵持不下,最后因顾全边境大局,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高炎平身前只有一个女儿,而今也才只有五岁,因无子嗣继承爵位,只能由高炎定接下重担。
四年来,高炎定平匪患、慑戎黎、定边疆,屡立奇功。去年,朝廷特册封他为镇北王,摄云州军政的同时,兼顾甘、鹜二州的军队以及边防,成了名副其实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