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思贤脑子里只一个想法,没准舅舅说的有道理,或许有个人能日常说说话,也许他的失眠就好了呢,才要张口,就见高安和举起了手,一副逗他笑的样子,说,“哥,我特别听话,也不闹腾,赚得也还行……”
“行!再说感觉都要刨祖坟了。”年思贤不禁一笑,他这些话说的都跟相亲似的,“有什么缺点么?”
电梯来了,高安和没有上的意思,他想了一下,“我工作性质不大稳定,经常出差,拍戏、商演、录节目什么的。工作时间不稳定,要么很清闲,要么会加班熬通宵。”
楼道的南窗,此时斜月高挂,那月光不偏不倚照在年思贤脸上,他淡淡的,动了动嘴角:“我长期失眠,睡得不好,夜里经常起来,应该……不梦游。”
“我睡眠质量特好,我可以用我的磁场和正能量感染你。”
年思贤伸出手来:“欢迎,感染我。”
书生惑人(1)
九月的北京已经初显秋日的拓达,时而万里无云蓝天高挂,时而阴雨绵绵,凉下来几度,颇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洒脱劲儿。
自从姐姐去后,年思贤没了最亲的人,就长时间的失眠。说来也可笑,他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医者竟然医不得自己。他原先在的x医院是北京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就因夜里总是失眠这事,最终抗不过身体的压力,他辞职离开了x医院。之后在微笑口腔里挂职,毕竟是自家的诊所,他状态不好时,随时可以休假。
x医院的睡眠科,他每个月都会去。睡眠科的主治医生李享,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
李享一本正经的问他:“死者已矣,一周年都过去了,你还不打算放过自己么?你是压力大?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年思贤这人平时就温文尔雅,有股子冷淡的温柔劲儿,轻轻弯了弯唇角,“没有啊。不觉得压力大,我随时都能休假。而且,呵呵,用我奶奶的话说,我把全家都克死了,我现在没什么过不去的事了。”
“呸呸呸!老人家信口胡诌的话,你还认真了!她老糊涂了,你还非要一般见识不成?”李享使劲拍了一下年思贤的肩膀,忙换了话题,“是是是,年医生说的是。你有没有过不去的事,你自己心里最明白。好在不讳疾忌医,还知晓每个月挂个号来点个卯,谢谢您嘞!请好!您是我今日挂号看病,效率最高的一个!”他指着门口,催年思贤赶紧走。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治,作为睡眠科的医生,口是心非的病人、讳疾忌医的病人,他见得太多了。
年思贤无奈一笑,起身欲走:“毕竟你的诊费挺贵的呢,300块钱,我买多少块大白兔奶糖呢!我下个月不来找你了,好不好?”
李享一脑门子问号,“啥?大白兔?奶糖?”
年思贤也不知自己为何说出这一句,他不是应该说三百块买多少把鲜花,买多少斤大米么,真是匪夷所思,“就是你很贵很贵的意思。”
李享鄙视的剜了他一眼,抬手拉开身边的抽屉,递了一张卡片给他,“我一大学同学,心理治疗师,你要么去看看?安眠药我肯定不给你开了,你要非得吃药,那自己个去药店买褪黑素吧。”
年思贤回到家中,从厨房的刀架上拿了多用剪刀,在餐桌上将包月定的鲜花快递拆开,插入花瓶里。今天的花是……他一瞧,这拼着的花是他没见过的,赶紧拍了一张,打算一会查一查叫什么名字,记录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顺手拿起餐桌上的褪黑素,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试过很多方法,健身、跑步、听音乐、养花、做美食、看肥皂剧,可是失眠这东西好似是他脑里的蛊,他越想抛弃,越丢不掉。
他曾试着睡前跑五公里,然后清醒一夜,更精神了。
试着听各种钢琴曲、舒缓的音乐,听得自己直流泪,更悲伤了。
他订了一年的鲜花套餐,每周定时收快递,还强迫自己记录每天所谓的“美好生活”——将见得的花、遇到有意思的事都记录在笔记本上,那算不得日记,不过是流水账罢了,可越记越觉得生活如此寡淡无味。
这些通通都不管用。
他最近一个月睡得最好的一晚,竟然是喝醉酒,高安和送他回来的那一夜。这也是为什么,他同意了高安和租房的建议,高安和那么阳光的人,是不是正能量真的可以影响磁场呢?他不禁笑了一下,这是迷信还是玄学?可总归多认识一个朋友,多尝试一个解救失眠的方法,为什么不呢?
这一年,自己努力从姐姐逝去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可一年都过去了,还是常常觉得力不从心,如堕深渊。
他想要改变,想要从深渊里爬出来,他需要有一束光、有根藤蔓能拉他一把,刚好高安和的到来,真的竟似给了他希望。
“叮铃!”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哥,你今天没去上班么?”高安和一边脱外套,一边两脚蹭开了白色球鞋,换上拖鞋。
“没,昨天睡得不大好。”
“你这工作干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让人羡慕啊。”
年思贤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下午三点半,你这工作也让人羡慕啊。”
年思贤电话响了,是舅舅,他一手接电话,一手打开冰箱:“舅舅。”
“听李享说你主动去找他看病了?最近睡的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