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着光,喻君酌看不清他的模样,只依稀发觉对方怀里还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小娃娃好奇地盯着地上濒死的少年,似是奶声奶气说了句什么。
随即,喻君酌便觉天旋地转,竟是被男人单手捞起来扛在了肩上。
这男人力气可真大!
喻君酌肚子被男人肩骨硌得生疼,但身上被那只大手捞住的地方,却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他太冷了,男人的手却很热,他四肢百骸都像是着了魔一般,恨不能让那只大手摸个遍……
第二天醒过来时,他才从管家口中得知,这地方竟是淮王府——京中人人忌惮,恨不得绕着走的“阎罗殿”。
喻君酌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他不知道为什么淮王会有如此凶名。那日若非被打得迷迷糊糊,他多半也不会走淮王府门前这条路。
谁能想到这个地方,竟给过喻君酌唯一的温暖。
就在喻君酌思忖着未来的着落时,他的二哥正在因为方才那一面而气急败坏。
“你觉得他如何?”喻君齐问身后的小厮。
“小公子气度不凡,就是性子冷了些。”小厮道。
喻君齐眉心微拧,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他本以为今天见到的会是个又土又笨的少年,毕竟喻君酌在乡下长大,整日和一帮泥腿子厮混,总该沾染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气吧?
可今日一见,自家这三弟不仅气质从容,见了他没有丝毫怯懦自卑的表现,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称呼母亲为“姨娘”,这不是打他和母亲的脸吗?
“二公子,小公子说不过来用饭,要不要告诉侯爷和夫人?”小厮又问。
“不来便不来,多个外人我反倒吃不好。”喻君齐没好气道。他平日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温和模样,只有在贴身小厮和母亲身边,才不会加以掩饰。
“侯爷知道小公子不来,定要生气。”小厮道。
“等等……”喻君齐忽然叫住了小厮,改口道:“先别告诉父亲了。”
“为何?”小厮不解。
“一会儿到了饭厅,你听我的。”
喻君齐在小厮耳边低语了几句,对方连连点头。
待到了用饭的时辰,永兴侯和夫人一起到了饭厅时,发现喻君齐早早就过来候着了。侯爷目光在厅内一扫,没见到喻君酌的身影,神情略有些复杂。
“没去叫君酌过来用饭吗?”喻夫人问道。
“我方才去看三弟时跟他说过,他许是忘了。”喻君齐看向自己的小厮,忙道:“你再去叫他一趟,许是三弟刚回来认不得来饭厅的路。”
小厮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说喻君酌累了,不来吃饭了,还说让人把吃的送到小院里去。
“没规矩的东西。”永兴侯闻言当即变了脸色。
“夫君别动气,君酌今日坐车过来一路上确实辛苦,是妾身考虑不周,应该把家宴定在晚上的。”喻夫人安抚道。
“一个少年人坐会儿马车就累着了?进府第一日都不知道来拜见父母,到底是乡下长大的,半点礼数和教养都没有。”永兴侯很是不悦。
“父亲您别生气了,先用饭吧。一会儿我亲自送些吃食去给三弟。”喻君齐道。
“不必管他,他既然累了,想必也不饿。”永兴侯言外之意竟是不让人给喻君酌送吃的。
喻君齐见父亲恼了三弟,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任他喻君酌再怎么从容不迫,只要父亲不喜欢他,他在这侯府中便难以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