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雁南那位世子不同,一个是名为使臣实则是质子,他则是真正的使臣。这也是他一直看不起霍闲的原因。来之前纪礼还忐忑了一路,没想到自己多虑了,萨沙不仅好酒好菜招待他,席间还十分礼貌。酒过三巡,见纪礼喝了个大红脸,谢凉朝萨沙使了个眼色。“再敬纪公子一杯,纪公子生性潇洒,无拘无束,我东都男儿也是这般自在,与纪公子深交才知原来咱们如此投缘。”萨沙抬首,爽朗的笑声充斥着厅内。“听说东都的战马都是驰聘万里的良马,像疾风一样能卷走夜里的星辰,世子的家乡才令人神往”。纪礼应承着。“哈哈。”萨沙生的壮实,身躯凛凛,右耳上戴了个扣大的耳环,笑起来狂野不拘,甚是威风。“府上从东都带来了些,都是我亲自驯养的上等马,纪公子喜欢东都的战马,尽管去挑。”他朗声道:“来之前父亲特意嘱咐过,父亲年轻的时候曾与裴国公有过一面之缘,让我务必要代他向故友问好。”纪礼也笑,“家父生辰府上设宴,平素父亲去向我也不甚清楚,世子不若也来府上吃杯酒?”“纪公子邀请,岂有不去之理。”萨沙说:“你我父亲算得上是旧相识,如今你我成了好友,这都是天意投缘。”裴熠盯着萨沙,手指在茶盏上来回拨弄。回程的马车上,纪礼一改寻常聒噪,不知是醉了酒还是怎的,马车赶了一半他便下车,走着折回了裴国公府。“侯爷,纪公子是不是生气了?”司漠往人群里纪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身朝马车里的人说:“他有些反常。”“正常,满心欢喜而来,发现自己被兄长利用了,知道了怎么能不气恼。”裴熠说:“叫他明白过来也好。”“侯爷。”司漠鼓着腮帮子不悦道:“我们都是禹州军出身,侯爷何需担心。”裴熠盯着帘子外头的某处虚空怔了良久,眸光越发的冷滞起来。“以后你就会明白,在谒都,伤人的并非只有刀剑。”司漠紧抿双唇,眉头微皱,说:“我不明白。”升职(三)封后大典翌日,宴请百官,为彰显天子与民同甘,天熙帝宣免除去大祁各地一年的苛捐杂税。宫宴设了舞乐,天熙帝难得气色俱佳,同一干老臣一一饮酒,李忠义满脸慈容的提醒他顾及身体,宫眷们便识趣的换了御膳房特备的甜酒。裴熠早早入了席,席上有饮了酒壮胆的老臣将昨日刺客的事情再次提了出来。“皇上。”章相两鬓霜白,饱经风霜的眸中却仍带荧光,他出列而跪,面上尽是忧色:“刺客之事尚未有结果,臣食君之禄,不敢不过问一句,皇上,此事是否已清?”章相是百官之长,他这一问,下头坐席上的都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里览闻辩见的朝臣皆噤若寒蝉。就连天熙帝也未出声。章相又喊了一声:“皇上……”一直在天熙帝身旁伺候李忠义闻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天熙帝微微一怔,抬手示意章相起身,而后才看向群臣说:“章相忧心,朕心甚慰,关统领已经将昨日闯宫的那名刺客拿下了,现下正在都离院审查。”话说到这里,群臣皆松了口气,都窃声低语。“也算不得是什么刺客,耿东连夜提审,不过就是个自恃武功了得的江湖人,禁军昨天连夜巡查,此人并无同党,诸位爱卿尽可放心,只是”天熙帝话说一半话锋一转,目光转向齐澄。齐澄见状一惊,立刻跪道:“恳请皇上降罪,臣掌管巡防营不力,才让刺客越过城门进了内宫,若不是关统领眼明手快,臣就是万死也不能赎罪。”天熙帝接过李忠义奉的茶,抿了一口,看着齐澄,说:“恩,你是有罪。”这话但从天熙帝的语气,听不出意思,齐澄稍抬余光,见天熙帝茶杯还未放下,宽袖遮住大半张脸,在短促的片刻里也看不清他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岂止有罪。”太后四平八稳的声音打断齐澄思绪:“皇宫发生这样的事,你这巡防营的统领居然丝毫未知。”她坦然自若的端坐在尊席上,群臣看不出皇上是否生气,但她却是肉眼可见的震怒。“哀家和皇上念你平时勤谨,才将此重担交付与你,看来你尚年轻,历练不够,不足担此大任。”太后没说要如何惩罚,只是说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责备,她看这天熙帝,又接着说:“我看不如将齐澄降为巡防营副统领,罚三年俸禄,皇上看可行?”席上谁也不敢言语。李忠义这才去接天熙帝手里的茶盏,就听天熙帝思忖片刻道:“听母后的,只是往后巡防营统领一职由谁接替倒成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