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老头儿。特别是知道了爸妈为了寻找自己,曾经付出过多少的努力,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之后。蔺向禹看了看瞿秋离,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心里的矛盾。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说起这个事情,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就连爸妈都不知道,但他就是想告诉瞿秋离。瞿秋离听完之后,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拐卖儿童,在他眼里,理应买卖同罪;因为没有买家,人贩子就不会再去拐小孩子了。但老头儿不是买蔺向禹的人,还偏偏又是蔺向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啊,确定是很复杂。瞿秋离没有经历过,也无法感同身受,“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去做吧,不要给自己留遗憾。”蔺向禹沉默的点了点头。气氛有些沉重。瞿秋离起身,掀开锅盖,“你这炖的是什么?好香。”“鸡汤,用野生菌炖的。”蔺向禹见他似乎还挺喜欢,“我不太会做饭,怕你不习惯,就炖汤简单一点。”说起吃的,气氛总算恢复了正常。蔺向禹往灶台里添了一根木材,“小火慢慢炖着就行,我们出去走走?我带你去转转,顺便把吹风机还了。”吹过了几场春风,田野里也逐渐有了绿色。傍晚的彩霞斜飞,走在乡间小路上,心情是别样的惬意。蔺向禹时不时跟瞿秋离讲讲小时候发生的趣事,逗得瞿秋离笑得前俯后仰,难得有这么毫无形象的时候。掏鸟蛋掏出一窝蛇,那炮仗炸粪,坑炸了小伙伴一身米田共,下河沟摸小龙虾,屁股被夹出血,采了毒蘑菇,吃了吐泡沫……这都是瞿秋离从未经历过的事情,而他也从这些小事情当中,逐渐拼凑出了蔺向禹的童年。“那后来呢?”瞿秋离忍不住好奇,“长大一些就不会那么皮了吧?”“其实也皮。”蔺向禹眼中有几分伤感,“九年制义务教育,我天天玩,成绩也是全校第一,可初中毕业,没钱上高中,老头把家里牛卖了,我之后就老实了不少。”怕不听话,不让他读书。村里好多小伙伴都是这样,成绩不好,又不听话,读完初中就跟着爸妈出去打工了。他本能的不喜欢那样,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高中是在县里,只能读住校。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卖牛解决的,但家里没有第二头牛可以卖了,所以他课余时间都在县里打临工。直到班主任了解了他的情况,给他申请了贫困生资助,他的日子才轻松一些,后来顺利考上大学,离开了这里。大学几年,他都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不是他不想回来,是老头儿不让他回来,而他给老头儿打的钱,老头也一分没有用过。他现在仔细回想,老头儿或许也是愧疚的吧。话题又转到这里来了。瞿秋离不知道该怎么接,或许只要是在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个话题吧。“余林。”一名大婶儿老远就开始喊,“你等等,婶子有话跟你说。”余林,蔺向禹之前的名字,据说是老头儿在林子里捡到他,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瞿秋离跟爸妈去接蔺向禹的时候,他还感叹过余林这个名字跟蔺向禹还挺有缘。“马婶。”蔺向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找我什么事情?”马婶没有明说,就问:“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吧?”蔺向禹点点头,“还有几个月满二十七。”马婶又问:“那你回家了,你爸妈对你还好吧?”“爸妈对我都很好。”蔺向禹像是领悟到什么。这是来说媒了?在乡下,基本上都是这样,自由恋爱的不多,大多数都是年纪差不多了,然后找村里的各位大婶儿说媒。蔺向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问题,他本能的有些排斥,但这马婶以前对他也不错,去上大学的时候,马婶还偷偷给他塞了两百块钱。马婶还在继续说,“你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是问题不大。”她心里想着,之前是余老头儿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所以才没人给他说对象,都耽搁了。瞿秋离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况?一脸雾水的站在一旁。直到马婶又问了一句,“你在外头没找对象吧?……”瞿秋离悟了,他一脸揶揄的看着蔺向禹。也不知道为什么,蔺向禹感觉头皮发麻,“马婶,你别说了,我现在没打算处对象。”马婶被打断,有点不高兴了,“你都二十七了,你看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些小伙子,哪个不是娃娃都会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