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为什么汪直还活着的时候,沈珏已经从皇上的话中听出了隐隐的不悦。
绝不能让此事波及到言祁,这是她心中唯一的想法。
沈珏刚想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言祁却先她一步开口道:“是臣一时冲动,还请陛下责罚。”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皇帝终于发话了,“言卿的脾气还是和从前一样”。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些许怀念,“当年言卿也是提着剑便刺死了因朕继位而破口大骂的前朝官员,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都没有变。现在想想,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一听到这话,沈珏立刻放下心来,不难看出,言祁在皇上的心中分量不小,她顺势提出了一句:“臣听说几日后便是言公公的生辰。”
皇上听到这话后,挑了挑眉转头问言祁道:“哦?过几日便是言卿的生辰?”
言祁低下头恭顺道:“承蒙陛下惦念,过几日的确是臣的生日。”
“言卿跟了朕十余年,朕都不知道他的生辰,”皇上语带笑意,“反倒是与言卿共事数月的沈卿清楚得很。”
言祁急忙开口道:“陛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自然不应当让陛下分心。”
“一年一次的生辰岂是小事,这次言卿的生辰宴,朕会亲自到场为你庆贺生辰。”
沈珏此次前来本是想借皇上之口为言祁办一次生辰宴,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打算亲自赴宴,这实在是莫大的殊荣,沈珏言祁纷纷向陛下行礼谢恩。
待沈珏离开甘露殿后,皇上自言自语道,“奇怪,言卿和沈卿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一旁的言祁听到后,身体一僵,所幸皇上并没有揪住这件事不放,只是顺嘴提了一句,很快便埋头继续批改奏折。
演武场上
“将军,属下看您思虑良久,不知是何事让将军您如此烦恼?”一旁的副官卫昭踌躇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
正在思考要送言祁什么生辰礼的沈珏拧了拧眉,自己的走神竟然这么明显,连一向缺心眼的卫昭都看出来了。左右也不是什么秘密,沈珏索性就告诉了卫昭,“我有一友人生辰将近,我不知道应当送给他什么作为贺礼?”
“将军方便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友人吗?要知道,这男子与女子,青年与老人的喜好可各不相同。”
“是一名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子,身姿颀长,相貌清俊。”
卫昭摸了摸下巴,他问的不过是对方的年龄大小,将军怎么还特意强调起她这名友人的相貌了。突然他灵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对着沈珏嘻嘻地笑着,“将军嘴上说着是友人,实际上是瞧上了谁家的公子……”
话音未落,沈珏便狠狠地敲在了卫昭的头上,其中的警告之意自然不必言说。
“将军可真是开不得玩笑……不过竟然还有人能在您的眼里算得上是相貌清俊,真是稀奇,毕竟当初那位花魁姐姐在您面前,您都说是庸脂俗粉……”卫昭揉了揉自己的头,小声抱怨道。
沈珏不由得回想起言祁的相貌,长眉压眼,凶眉利目,双唇极薄,背地里被人称作是“活阎王”。细细一想,他这个人实在是和清俊二字挂不上钩。
但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又极吸引人,准确来说,吸引沈珏。
“说到生辰礼,其实也很简单,要么就是送对方所爱之物,要么就是送对方所需之物。”卫昭摇头晃脑,将话题拉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所爱之物?沈珏从未听说过言祁有什么喜好之物,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似乎格外青睐于将军府的茶,但是送茶叶未免有些拿不出手,何况那茶叶本就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作为生辰礼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至于所需之物,言祁他若是缺了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下面的人自然就心领神会,她实在无法想象言祁这样的人会缺什么东西。
沈珏正想细问若这两种都不符合,应当送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卫昭早就见她神色不虞及时开溜。
早知道就晚一点把那把短剑送给言祁了,这样好歹现在也能有个物件,不至于这么发愁,沈珏叹了一口气。
沈珏翻找着和言祁有关的回忆,试图寻找出最合适的礼物。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演武场上的某一处,随后眼睛一亮,跳下高台便拽着卫昭的领子离开了演武场。
这最合适的礼物,她想到了。
几日后言祁的府邸外。
“言大人,今日乃您生辰,下官在此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位官员谄媚地说着吉利话,言祁站在他的一旁,只是微微颔首。
他府邸门口的轿子排起了长队,即使心中不喜,但大多数官员们面上还是强挤出一抹笑来为言祁庆贺生辰。言祁也知道他们内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但还是懒得搭理。
这生辰宴,表面上看是邀请了文武百官,但其实他所在意的只有沈珏一人罢了。
赴宴的官员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府邸之中,言祁眼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西厂厂公王海尖着嗓子说道:“这是谁让我们的言公公不高兴了?”言祁抬眼刚想说“滚”的时候,街角处出现了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沈珏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脊背挺拔,目光却直直地看向言祁。
看到了沈珏,言祁原本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本想直接打发了王海,但他却一反常态,饶有兴致地盯着王海的眼睛道,“王公公,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那个相好似乎是在静兰巷您的那栋私宅里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