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振东饰演的柳梦梅上场前,曲喜瑞突然改了戏码,台上锣鼓齐鸣,马嘶声阵阵,曲喜瑞左手持枪,右手持鞭,耍大刀花,翻鹞子亮相,他向前走了几步,开口唱道:“狼子野心从来狠,乘铁骑入都门,国土覆灭,复巢之下卵难存。不许胡骑越过燕山岭,奴愿赴沙场万里行。”好一出《木兰从军》!大佐愤怒的站起来,他拔出手枪,对准了台上的曲喜瑞。曲喜瑞微微一笑走向大佐,站在了戏台的边缘,“强敌压境不可忍,切莫阻我报国的心。”“砰!”枪声响起。拼命奔跑的夏振东突然停下来,他的背影抖得厉害,小天不解的看着夏振东,只见他已泪流满面。“振东哥哥,你怎么了?”夏振东没有回头,他紧紧的抓着小天的手,向码头停靠的货船跑去。德明戏院大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已经褪了颜色,在漫天雨幕中显得越发萧索。张导喊过,现场响起掌声,有人大声喊,“沈少杀青快乐!”剧组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挺喜欢这位出手阔绰又平易近人的公子哥,就算有人不喜欢也不敢搁在脸上。沈文文捧过鲜花,笑得很开心,他在《铅华》的拍摄至此全部结束。沈文文点了五星级酒店的下午茶请客,还开了香槟,现场一片喜气洋洋,演员和工作人员争相同他合影,云辰和柏小放躲在角落,吃了七八种小食,喝了两大杯英式红茶和鲜榨果汁,肚皮撑得圆滚滚的,正想开溜,沈文文的助理端着一碟奶油蛋糕站在了云辰面前。助理把蛋糕递给云辰,沈文文微笑的着看他,“吃块我的杀青蛋糕。”云辰从助理手里接过蛋糕,也微笑的看着沈文文,“谢谢,杀青快乐。”沈文文笑着说:“吃吧,专门给你切了块奶油多的。”云辰摇头,“谢谢你,我胃不好,不能吃奶油蛋糕。”“浪费食物可不好。“沈文文的笑容淡了下去,“而且,上次李朝辉老师的蛋糕,你可是都吃光了,今天不吃,是不想给我面子?”柏小放赶紧把云辰手里的蛋糕拿了过去,“不浪费不浪费,我喜欢吃,谢谢沈少,沈少杀青快乐。”沈文文看都没看柏小放,他目光冷冽的看着云辰,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远处张导在叫云辰的名字,“过来一起拍合影!”云辰悄悄的搓了搓脸,然后笑容满面的回应道:“来啦!”铅华洗尽云辰的戏份因住院的原因耽误了许久的拍摄,回到组里后,制作人和张导不允许他赶戏,因此又连续拍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才终于在小年夜这天迎来了全剧的杀青戏。云辰独自坐在戏台的角落,让自己慢慢沉静下来。电视剧《铅华》,终场终幕,场记打板。大佐愤怒的站起来,他拔出手枪,对准了台上的曲喜瑞。曲喜瑞面色冷然的走向大佐,站在了戏台的边缘,锣鼓声起,胡琴曲调昂扬激越,喜瑞唱腔有力,“强敌压境不可忍,切莫阻我报国的心。”大佐额头上青筋凸起,宪兵队手里的刺刀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曲喜瑞将手中缠着红白相间的带子,已事先掉包的真红缨枪猛的掷向大佐,大佐的小腹瞬间被鲜血染红,台下观众尖叫着四处逃散,日本兵蜂拥而上。“砰!”枪声响起。一朵鲜红艳丽的花,在月牙白的长衫上绽放,曲喜瑞缓缓向下倒去。台上台下一片混乱,渐渐的,这些嘈杂的声音好似都离他远去,曲喜瑞半睁着眼,看着戏台上属于花木兰的那截长鞭。曲喜瑞的视线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夏振东,苏毓遥,袁师傅,白师傅……夏振东站在院子里舞着一把大刀,他回过头看向曲喜瑞,那日阳光正好,日光从绿盖叠翠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夏振东的脸上映射出明亮的光影,他高兴的走向曲喜瑞,笑容满面的看着他。苏毓遥站在拱桥上,岸边的杏花开了,粉红的花蕊,洁白的花瓣,似雪又隐约比雪娇艳的淡淡红晕缀满了整树枝桠,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杏花微雨,苏毓遥微笑的看着曲喜瑞,唇边漾起的浅浅梨涡,比杏花还要甜美。袁师傅坐在戏台的角落,眼里带着暖意融融的笑,“喜瑞,师傅给你抚琴。”烛光下,白师傅将戏服上的最后一个暗纹绣好,他笑着看向曲喜瑞,“喜瑞,过来试试新戏服,看看合不合身。”曲喜瑞慢慢的阖上双眼,唇边带着一抹没有遗憾的微笑。人死灰灭,四大皆空,寒云寺的松山居士来到空无一人的德明戏院,抱走了曲喜瑞,将他还诸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