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辰乐滋滋的想,策哥看到烤串和鲜果奶捞,指不定多高兴。开心的走到连廊下,两人聊天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云辰突然止住脚步,因为他听到他哥说:“你自己想想你刚刚的反应,我能跟我妈和辰辰说吗?”嗯?什么事不能给我和郭姨说?然后,祁青泓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又残忍的钻进云辰的耳朵里。“检查结果刚出来的时候,确实懵了两天,后来其实很快就想通了。”“生死的事儿,自己做不了主,无论什么结果都只能坦然面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怕你们接受不了,尤其是辰辰……”云辰的脑袋骤然间一片空白,在这个当下,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见,一幕一幕他从来不敢触及,死死藏在心底最深处,一旦触碰到,就会痛到连呼吸都困难的过往突然间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冰冷的石碑上,妈妈的照片。外婆牵着小小的他,去给妈妈扫墓,他认真的磕了三个头,抬头看向石碑上妈妈的照片。他的妈妈,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秋水盈盈的眼睛,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定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那么年轻,那么神采飞扬。他的生日,却是妈妈的忌日。首都殡仪馆,爸爸的照片。首都人口密集,每个悼念厅都人山人海,家属们忙着迎来送往,逝去的人在照片上安详微笑。他形单影只的坐在角落,陪着同样孤单的爸爸,送完爸爸最后一程。他不记得爸爸抱过他没有,如果有,爸爸的怀抱是否和想象中一样温暖。他慢慢长大的时光中,似乎也从来没有因为想念或者难受或者生气,为这个没有任何记忆点的高大男人流过一滴泪;但当他接过装着骨灰,还留有余温的罐子时,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衣襟湿了一大片。江川悼念厅,外婆的照片。夜深的时候,悼念厅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他伏在冷冰冰的冰棺旁,声音抖得厉害,“外婆,您别走,再陪陪我,好不好……”他不想哭,他怕守灵的时候,外婆回来时见到他这么难过会走得不安生,他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死死的咬住嘴唇,将哽咽的声音拼尽全力给憋回去。……这些画面,像只来势汹汹的兽,无情的撕碎了云辰几乎耗尽心力才在心底深处筑起的堤坝……原来,这堤坝竟然只是幻觉,只要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看似牢不可破的堤坝瞬间化为齑粉。他惶惶然的看着前方虚无的白光,所以……所以,是要把我的爱人,也夺走吗?许策甚至没来得看清,祁青泓已经到了云辰面前,“宝宝……”云辰面色苍白,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祁青泓,悲戚无助的目光又好似透过祁青泓落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祁青泓动作很轻的将云辰慢慢抱进怀里。怀里的人全身僵硬,似乎连关节都锈住了。祁青泓温柔的吻了吻云辰的耳尖,“宝宝,老公在,宝宝看看老公好不好?”许策见到云辰眼白一片赤红,立刻给卢医生打电话。祁青泓的掌心在云辰的后背上温柔的,一下一下的抚着,“宝宝,无论你听到什么,都没听全,是老公不好…你乖乖的,深呼吸一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怀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祁青泓甚至连云辰的呼吸声都感受不到,他微微拉开俩人间的距离,双手捧着云辰的脸,俯下身用额头抵着云辰的额头,“宝贝儿,不害怕,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云辰愣愣的,一瞬不瞬的看着祁青泓。祁青泓心底泛起撕裂的剧痛,他含住云辰冰冷的唇,“心肝儿,我是谁?”云辰的睫毛抖了一下,柔软的扫过祁青泓的脸颊。祁青泓轻轻的咬了咬云辰的唇,声音很温柔却很有力量,“宝宝,我是谁?”云辰垂着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然后很慢很慢的抬起来,用力的抱住了祁青泓,用力到指尖都发白。一颗泪沿着赤红的眼睑滚落而下,顺着祁青泓的领口滑下去,砸在祁青泓的心口上。“我的爱人。”云辰说。一物降一物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云辰很快就镇定下来。卢医生做完检查后告诉祁青泓,云辰的身体很健康,心肌炎也没有复发的迹象。“不用去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祁青泓问卢医生。“没有必要。你实在不放心,我明早再过来一趟。”尽管很担心云辰的身体,但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外人不便在此,许策看着连廊处洒了一地的食物,心里很难受,挽起袖子打扫干净后和卢医生一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