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巫成当即便觉得大事不好。人就怕倒抽气,吸不进去又吐不出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憋死。
巫成从神台上拿了灵童面具,也顾不得和灵翊再打声招呼便跟着他往家里跑去,一进家门,巫成便被眼前的破败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是间破得不能再破的茅草房,四面漏风,头顶漏雨,简直比灵郭家最难过的时候还要破上七八分。
巫成跟着那汉子进了屋,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一床破草席上倒抽着气,他喉间似乎塞进了什么东西,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喀拉拉”的声响,听得巫成浑身难受。
老人身下压着一床冬日才用得上的厚被子,这被子也不知道铺在这里多少年了,被面上已经有了不少破洞,黑灰的棉花都翻了出来,上面还有无数小虫在爬。
“老人家多大了?”巫成问,他伸手探了探老人的脉搏,已经是非常微弱。
汉子挠挠头,模糊不清地说道:“五十来岁了吧,或者六十多了,我也不太清楚。”
“你连你爹的岁数都不知道?”巫成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满,“大夫请了吗?什么时候到?”
“……我觉着不用请大夫,下地干活么,摔摔打打都正常,你就替我看看他这抽气是怎么回事吧。”男人挠挠脑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兄弟,我不是郎中,不会瞧病。”巫成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他大抵也能猜到这人叫他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收尸。
可这老头虽然已经开始抽气,却还没有到濒死的地步,倘若叫郎中来给看看说不定还能救回一命,可看这男人的态度显然是不愿意费这个事。
或者说,他巴不得他老爹快点死掉。
巫成抬起头,又看了看这个可怜的老人。他的双目已经浑浊的如一潭污水,不管旁人说什么都没有一丝波澜,其中一只眼球呈现出青白色,大概已经半瞎。
老人的手指缝里全是黑硬的泥垢,有的甚至已经将他的指甲顶裂了,露出深深的一道黑渠。他的小腹与常人不同,是深凹下去的,显得肋骨尤为突兀,也不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可反观那个汉子,肥头大耳、红光满面,显然并不是家境贫寒。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老人遭受到了儿子的虐待,可具体原因巫成便不得而知了。
巫成猜测,这汉子是既不想花钱给老汉续命,却也不想让老汉记恨,以至走得不安,所以他才想让巫成来替他爹引路,这样既省了请郎中的钱,还能买回一个心安,他何乐不为?
看着老人的样子,巫成迟疑起来。
他分明还没有死,硬强剥夺掉别人生的权利和杀人没什么两样。可这老人活得艰难,即便这次巫成不允,他也再撑不过两日。
虽然人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他活着这样受罪还不如死去。
“巫傩师,帮他一把吧。”汉子催道。
恰在这个时候,老人的手指动了动,他喉咙间的“喀拉”声忽然变得急促,巫成看向他,却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帮……我……”老人哀求道,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巫成的心脏猛缩了一下,他垂下头,半天都缓不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