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牌匾上写的是什么字儿啊?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一个老者眯缝着眼睛问道。
旁边一个大汉答道:“这上面还没有字儿呢,这是背面,一会掌柜的翻过来你就看见了。”
“这不是背面吧?”另一个书生样打扮的后生说道,“那匾上刻着一个阴阳图啊,这就是正面。”
听了书生的话,众人都凝神往那匾上细看过去,果然见正中的位置刻着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只不过那图是雕出来的,并没有上色,所以很多人都没有注意。
“这到底是一家什么店啊?还整得挺神秘。”那汉子又道。
“谁知道呢,看这神秘兮兮的模样,不会是个风水铺子吧?”
老者的话音刚落,店门忽然被一个人大力拉开,众人翘首看去,只见一个扎着小辫子的俊美男子从铺子里走出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犹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
“呀,巫傩师啊!”大汉立马叫道。
巫成笑笑,对大家抱拳行礼:“以后巫某便在这里多有叨扰了,还请大家多多担待。”
“巫傩师,你开这铺子主要是干啥啊?我们都是粗人,你这匾子我们也没看懂,你给解释一下呗。”
巫成点点头,抬手示意大家抬头看匾:“大家应当都认得,这是阴阳图。而我之所以盘下这个铺子自然也与阴阳有关。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傩师,除了雕刻面具外偶尔也做些引路的活,所以将来大家不管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一一替大家操办好的。”
“是只能替死人引路吗?”老者又问。
“不。”巫成摇摇头,“还有寻尸溯源。”
娘亲
阴阳铺子开张前几日都没有人来光顾,巫成倒也乐得清闲,每日就在铺子里雕雕面具,灵翊则托腮坐在他身边,偶尔替他跑几趟腿去拿些工具。
这天,灵翊又坐在门槛上发呆,门外忽然走过一对母女,那女孩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只羊角辫,蹦蹦跳跳得像只兔子。母亲则偏着头,一手挎着菜篮一手牵着女孩,目光温柔。
女孩仰着脑袋不知道和母亲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灵翊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连巫成叫她都没有听到。
“在看什么?”巫成举着笔走过来,他正在给面具上色。
灵翊回过神,往他手里看了看:“没什么,你要涮笔吗?”
巫成往灵翊出神的方向看了看,跨步到她身边坐下。他将面具放到膝头,一边勾画着一边问:“你是想你爹了吗?”
沉默片刻,灵翊道:“也想,但我更想我娘。”
“你娘?”巫成抬眼看着她,“我从没听师父提起过师娘,她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娘亲,灵翊却显出几分迷茫:“我不知道,她去的时候我才只有三岁,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是听我爹说的。”
巫成道:“那你也讲给我听听吧。”
灵翊托腮想了一会才道:“我爹跟我说,我娘的脾气非常暴躁,稍有一点不爽就骂天骂地,方圆几里的人都怕她,可就我爹不怕,天天和她斗嘴。我娘说东,我爹就偏要说西,每次都把我娘给气得跳脚,我爹才又乐呵呵地往东去。”
“这是为何?”巫成不解,“既然知道师娘会生气,师父为什么还要同她作对呢?”
灵翊勾起嘴角:“我爹说他就是喜欢看我娘生气的样子,他很爱捉弄我娘。不过他也只是在小事上和我娘闹一闹,若是真到了大事,我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灵郭这点倒是让巫成很诧异,在巫成眼里,师父一直是个话不算很多的人,虽说不上是沉默寡言,却也绝不会与人斗嘴,而且灵郭的性格执拗顽固,很多事都要巫成磨破了嘴皮子他才肯稍稍松口,巫成实在无法将灵翊口中的那个人和师父联系在一起。
灵翊也看出巫成的心思,继续说道:“我爹以前和现在不一样,他原本是个很开朗的一个人,家里的生活也还算富裕,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子是因为我娘走了,要不是我年纪还小,只怕我爹也会跟着我娘去了。”
“师娘……是怎么走的?”
灵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娘是被大牛他爹拖着板车送回来的,那时她浑身都湿透了,鞋子也不见了一只。牛叔说我娘是失足落水,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就咽了气,劝我爹节哀。从这之后,我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整日酗酒,还霸着我娘的尸体不让下葬,直到最后屋子里都出臭味了,他才不得不让人把我娘带走了。”
巫成沉默良久,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么听来,师父这一辈子的确过得挺苦的,明明幸福已经触手可得,可妻子早亡,他好不容易理好情绪重振旗鼓,闺女又离他而去。
到后来眼睛也花了,依仗了一辈子的雕面具的手艺也不得不放下,日子过得愈发穷困潦倒。
灵郭一直都在失去,好像从未得到过什么。
正出神想着,灵翊忽然问道:“那你的娘亲呢?”
巫成摇摇头:“你全当我有娘生没娘养好了。”
灵翊很体贴地没再问下去,她虽不知道巫成为什么这么说,可她明白,这一定是他的伤疤,还是不揭为好。
巫成停下笔,举起傩面细看了两眼:“也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我从小是跟着叔婶长大的,所以跟我妈……咳,跟我娘也不是特别亲,她也不怎么管我,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巫成不光雕工一流,就连上色勾线的笔触也非常细腻,即便这脸壳子只画了一半却已是活灵活现,灵翊偏头看着,又问道:“成哥,你原先不是乞丐吗,怎么会这套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