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成又问:“可那道士为什么骗你们?你们是有什么渊源吗?”
提起道士,清平的语气立时又充满愤怨:“他本就是个假道士,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折磨我们。我方才说过,我祖父是刽子手,而这假道士的祖父曾是镇上的一位高官,可因为贪污受贿,被皇帝亲口下令处死。可他是个精明人,一早就和家里的小辈通过气,让他们花了大把的银子去买通狱卒,可殊不知那银子被层层克扣,轮到我祖父这一级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那些人也全然没向我祖父提起此事,全都只当对方已和我祖父通过气,直到砍刀切断了那高官的脖子他们才意识到出了差错,因为害怕受贿一事被揭露,他们索性就将此事全都推到了我祖父身上,他们串通一气,都说没想到我祖父会拿了银子毁约,自此,那高官家里便恨上了我家,碰巧我家又出了我妹妹这档子事,那高官的孙子就想出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
“明白了,”巫成说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句实话,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道士,可郭袅的死亡却是因为你,你的确逃不开干系。从头至尾的听下来,我觉得郭袅的执念可能是她想要亲耳听到你的道歉,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见见你妹妹?”
听了巫成的话,清平立马摆手拒绝:“不行,我不去,郭袅恨透了我,她肯定会杀死我的!”
“有我们在,她不会的。”
“不行,那也不行!”清平又被吓得缩成一团,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她会杀死我的,我不去,不去!”
“那你就要让你妹妹一辈子走不出那个房间吗?”巫成陡然拔高了声音,他的眉头紧皱着,神色非常不爽,“你已经杀了她一次了,难道还要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第二次吗?”
“她是鬼,她怎么会死!?”清平也朝着巫成嚷道,“就像你旁边这个,难道她也会死吗!”
“她会。”巫成沉下声音,“你妹妹也会。一旦她们两个人被修鬼的道士发现,立马就会被打的魂飞魄散。我小妹跟在我身边还算好些,至少我能保护她,可你妹妹呢?她孤身一人占着那座房子,稍微有些道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个凶宅,更别提早就有户人家知道了她的存在。倘若她真的招来道士,除了死,我想不到另外的出路。”
闻言,灵翊抬头看向巫成,内心忽然有些复杂——巫成说的没错,不管是承诺要背着她上刀山还是替她解围,巫成的确有在好好保护她。可灵翊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巫成究竟把自己当成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替自己做这些。
是为了报恩?还是说巫成只是觉得她可怜,想要帮她一把?
巫成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这点灵翊清楚,很多事他只要沾了手就不会轻易作罢。可灵翊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巫成究竟把自己看作什么。是小妹?还是一个不能甩掉的包袱?
灵翊想不明白,可她也不想开口去问巫成。
巫成已经挺累的了,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没必要再去烦他。
清平似乎是被巫成说动了一些,他皱起眉头,两只手又开始揪着衣摆:“我……”
“痛快点,我没有时间从这儿跟你耗着。”巫成走到门口,不耐烦地催道。
见他准备离开,灵翊也赶紧追了上去,她站到巫成身边回头看着仍坐在原地的清平。
可清平咬咬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去,这位小施主,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见她。”
“懦夫。”巫成也没再和他掰扯,拉开门径直离去。灵翊斟酌了一会,还是低声对清平说了一句:“可她应该更害怕你才对。”
说罢,她转身匆匆离去,追着巫成的身影跑远了。狭小的小舍里只剩下清平一人,他看着灵翊离去的身影,一滴泪忽然从眼眶滑落。
“袅袅……”
疾步走在街上,巫成的心情非常不爽,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懦弱到这种程度,竟然连认个错都不敢。
灵翊在他身后跟得有些吃力,每走几步就要小跑两下,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跟上巫成的步子。
又拐过一条小巷,眼见铺子就在前方,可巫成却忽然停下了脚。
灵翊垂着头跟在他身后完全没意识到巫成停了下来,一头撞到他背上:“啊……”
她揉了揉额角,一抬眼却见到一个男子正仰头站在铺子前。
见他们来了,那男子偏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阴阳
“你有什么事吗?”巫成冷声问。
男人伸手指了指铺子:“你是这家的掌柜吗?”
早上初遇时,这男人手上戴着一副半掌的黑皮手套,眼下他将那手套摘下来攥在手里,巫成才看清他的十指背上竟都有一根黑线,从指尖一直连到手腕,最后隐在袖子里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巫成觉得这男子颇为诡谲,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往灵翊的身上瞟,这让巫成非常的不舒服。
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巫成的话,他仰头将铺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缓缓道:“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公子,难道你养了两只小鬼吗?”
巫成的脑袋“嗡”的一声,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男人再次伸出手,指着二楼的一个位置:“你瞧,她就在那盯着我呢。”说罢,男人又转过头来看着巫成,“公子,她戾气很重啊,养头这样的小鬼在身边可是非常危险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巫成努力压抑着胸口不断翻涌的烦躁,一心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你到底是谁,是为何事而来?如果只是为了从这儿说几句不着边的废话,那就请你离开,我还要开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