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去哪儿了?”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贺滕顿住脚步,没回头,视线落在地上的塑胶地垫。
兄长平静又带点儿威严的询问,如果是以前,贺滕会乖乖回答,但是现在——
“……没干什么,就是打球。”
是打球,但也不只是打球。
贺颂不信。贺滕的确很喜欢篮球,但他不可能把这个兴趣当成工作当成必要,难不成早出晚归的,一天那么多个小时都在打球?
再说,怎么可能连续几天都不去找阮醉筠,要搁以前,一天不让他见,他都能急疯了。
贺颂不急不躁地,语气颇为闲适,“是嘛,今天周阿姨家炖了排骨,喊我过去。她还问我,你去哪儿了,怎么天天不着家。”
贺滕转过身来,眼睛盯着哥哥,“只有周阿姨问吗,小筠姐呢?”
他是下意识,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迫切,压根没心思去想贺颂干嘛突然说起阮家——他是粗枝大叶,贺颂则精明太多,常常很轻易就能把他的思绪和理智玩弄在鼓掌之中。
贺颂抬抬眼皮,看弟弟的目光像看家里随处摆放的花瓶,毫无感情,“想知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问?你不是最爱往人家家里跑了吗,现在倒是像尊大佛一样怎么请都请不动了。”
贺颂原本只是想从弟弟嘴里套出他近来的去向。虽然俩人积怨已久,但他不喜欢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的感觉,贺滕一天是他的亲弟弟,他就一天有责任管束对方——如果真是打球或者别的正经事儿也就算了,他怕就怕对方欺上瞒下地去干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
只是话说到一半儿,他想起前几天陪阮醉筠吃烧烤时,贺滕没去,她就问了。于是控制不了地产生了一点点嫉妒,三言两语地说到后面,语气就难听且阴阳了。
贺滕受不住激,尤其是贺颂说他“像尊大佛一样怎么请都请不动”时,似是怕贺颂真的在阮家那边说他什么难听的话,他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声音较之刚才微微拔高了一点儿:“……谁说的,不是——我白天没空,我去少年宫那边兼职了,我……”
后知后觉,攒了这么些天连小筠姐都强忍住没告诉的秘密就这么被自己说漏嘴了,贺滕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僵硬地看着哥哥。
空气沉寂了两秒,贺颂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他率先抬脚离开,不顾滞留在原地的贺滕。只是在和对方擦肩而过时,他停下了,半侧过身:
“你要是实在缺钱,我可以借你。”
贺滕倏然握紧拳头,垂在身体两侧,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用。我谢谢你。”
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逃不过贺颂的眼,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让人气急败坏。
贺滕回房间是摔上门的,扑到床上就一动不动了——累坏了,连续这么几天都在少年宫的篮球队给人家当教练当陪练,工资可观,就是体力消耗大。
贺滕把床头充电的手机摸过来,锁屏就是阮醉筠一张有点模糊的侧脸照,桌面也是她。那时候他还上高三,某次晚自习放学遇到晚饭消食的阮醉筠,他偷拍了一张对方站在路灯下的背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