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室友通红的脸蛋,她说,她老早不计较了,但不知道怎么跟自己和好,所以才僵持了一个学期。莫晞那时候才意识到,所谓的冷战,分为两种。一种是,冷漠外表下,对你恶狠狠的敌意;还有一种是,冷漠外表下,羞于服软的心。不知道小反派是哪一种呢?“小哥,你要吃的如意卷,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儿。”莫晞蹲下身,和他视线平齐。少年的睫羽长而翘,轻轻颤了下,覆盖住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唉,你要是不吃,我可怎么给你赔罪呀!”莫晞表情苦大仇深,语气凄凄惨惨戚戚,“你看,你们好心收留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但我是怎么回报你们的呢?我不光让你中暑了,还被那猫妖控制摸了……”一颗咬了一半的土豆塞进她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话。少年坐在地上,把膝盖抱得越发紧了,脸埋进臂弯中,露出的耳根子隐隐泛红。莫晞:“幺古唔跟里蒙肥乃?”要不我给你摸回来?深吸了一口气,他猛地站起身,一双有些潋滟的黑眸睥睨着莫晞。嘴角划拉出有些危险的弧度:“莫姑娘,你且离开避一避如何?”他说的不是让她出去,而是“避一避”。莫晞嘴里还咬着土豆,歪了歪头,避什么?突地,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莫晞起身,把那碗饭搁到桌上,抠下嘴里的土豆塞到白烬尘掌心:“我出去看看。”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白烬尘伸出那只拿了地蛋的手,指尖不受他控制地迸射出数根丝线,顷刻之间,一颗圆润的地蛋扎成了一滩烂泥。他眸色深沉,唇色殷红。恍若嗜血的恶魔。卧房外,莫晞抄起扫帚和簸箕冲向小灶间,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碗给摔了。然而,进了灶间,才发现,不止一地瓷器碎片的烂摊子需要收拾。女装半妖双目空洞无神,宛如僵尸一般向她走来。他声音像是从泥沼中爬出来,如鬼魅在黑暗中窃窃私语,说是歌曲又不像是歌曲,说是唱词也不像是唱词。“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莫晞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奇诡而又令人不由沉浸其中的旋律。汪!x19【二修】女装半妖经过莫晞身侧,连看都没看莫晞一眼,像是什么人指引着一样,向门外一步步赶去。金刚芭比过来接过莫晞手中的扫帚,转身收拾地上的碎了一地的碗和盘子。“不阻止他?”莫晞过去用簸箕接住金刚芭比扫过来的碎片。金刚芭比正气头上,差点没控制好力道,把手里扫帚的手柄都捏碎。她深吸两口气,怒吼:“这套白釉碗可是限量版的!”接着捡起最后一片碗屑丢进簸箕,周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场,碎碎念:“花了我一个月的赏钱呐!”察觉女装半妖即将踏出门槛,她默默抄起腰际的打狗棍朝门口掷去。嚯嚯嚯——砰!黑棍在空中旋转前进,正中女装的后脑勺。女装半妖前行的脚步一顿,像一块木板似的扑倒在地上,从罗裙中露出的光洁小腿抽了两抽。不省人事。莫晞:“……”她朝巫兰比了一个大拇指:“好身手。”叮铃一声响,女装半妖头上什么金晃晃的东西掉到地上。莫晞蹲下身,一枚金簪上装饰着各色宝石,看形状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形状。不对。她眼睛微眯,簪子尖端有一小孔,小孔里有一根丝线滑了出来。那孔隙比针尖还细,那丝线是深沉的墨蓝色,如果不是她现在有狗子的视力buff加成,估计会以为这只是一根普通的头发。这丝线一直延伸到女装半妖的头皮,和发丝混作一堆。“阿……”想起巫兰曾向她强调数遍的话,她有些僵硬地改口,“姐,剪刀给我一下呗。”巫兰把剪刀递给她,见莫晞盯着那半妖的脑瓜看个不停,狐疑:“姑娘,你要给他剃度不成?”莫晞:“……”老虎屁股摸不得,女装大佬妆发碰不得。根据她以往跟现世那群女装朋友们的相处经验来看,她要是给这半妖剃度,到时候等他醒过来,估计会跟她拼命……用剪刀挑起细线,用力往下一摁,谁料这线又细又韧,压根儿剪不断。莫晞虎口勒出红印,那细线仍旧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