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摆了下手算是听见了,“老样子,来两份。”他径直往里走找了个没人的小桌子坐下,又朝着许行之擡了擡眼睛,让他坐对面。
隔壁的过肩龙呼噜呼噜地喝了一口,放下碗又打了个巨大的嗝,一抹嘴往边上一看,声音如洪钟一样轰了过来,“漂亮哥!来喝粥啊!”李炎点了点头,嘴里应了一声,大花臂也看了过来喊了声哥,搓了把花生米递过来,李炎看了眼说了声髒,那人又悻悻地拿了回去,中规中矩拿了一把没剥壳的花生过来,放在桌上,李炎啧了一声,“行了,喝你们的。”两人哎哎地应着就不再献殷勤了。
许行之全程没什麽表情,没吓着也不好奇,他大概了解过顾飞高中时候的朋友,年纪大多都比顾飞大个几岁,基本都是直接混社会的,别说大学生了,读没读完高中都两说。这会儿两人无话,李炎就拿了手机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许行之才反应过来,那会在接站口他愁的也是这个,许行之开了口,“爱消除?”
听到许行之说的,李炎脑袋一下从手机前擡了起来,猛点了两下头,“你也玩吗?”
“不玩。”许行之摇了摇头。
像是想起来什麽,李炎对许行之说:“顾飞那会就说蒋丞觉得这游戏弱智,”他顿了顿,“你是不是也这麽觉得?”
“是有点。”许行之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把这关过了吧,大聪明。”李炎直接把手机递过来了。
许行之没拒绝,直接拿了过来,看了看李炎的关数,属于中段往后了,许行之横平竖直地看了看,右手食指在空中来回摆弄了几下,但总感觉哪里有点别扭,意识到的时候直接说出了口,“你别盯着我看。”
“哦。”这会儿正好粥上来了,许行之瞥了一眼是皮蛋瘦肉粥,上面还盖了一层厚厚的油条碎和香菜,李炎看着桌上的这两碗,“坏了,忘了问你吃不吃香菜了。”
“吃。”许行之没擡头,看来是在空中比划完了,上手扒拉了六七下,一阵bgo传来,过关了,他把手机还给了李炎。
两人搅和着粥,油条碎在粥里慢慢变软,入口的时候带着一股香气,一碗粥下肚,许行之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化了,胳膊腿儿筋都抻开了的那种舒服,他把腿往外舒展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了李炎的小腿,李炎没擡头但眼睛往上翻了一下看他,那个眼神……不是疑问,也不是警告,但许行之没读明白。
带着许行之办理入住的时候,宾馆的前台也和李炎打了招呼,他点了点头后又从裤兜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没点,含着烟说的话有点模糊,像是在给许行之解释,“小地方,都熟。”
收拾完在床上躺下的时候,耳朵边还徘徊着李炎的临走前说的话,他让自己明天完事儿了后给他打电话,说是明天必须把烧烤给自己安排上,许行之就记得自己点了点头,但实在是太困了,刚有没有说话许行之已经记不清了。
但睡前最后一次摸手机看时间的那刻,他突然想起来,爱消除过关递回手机的时候,李炎的手指好像勾了自己一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许行之才觉得自己衣服带少了,昨天出了那麽多汗,就这麽一件t恤,衣服又来不及换洗,想了想还是给李炎发了个消息,问他晚上能不能给自己捎一件短袖来,李炎给他回了个ok,许行之眼睛一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年前那个手势的关系,他对这个表情包都有点ptsd,反正这几年里,他不太发。
和钢厂工会赵老师的对接还是挺顺利的,其实这片六七年已经发展了不少了,钢厂门口的主路已经拓宽了,大门也修过了,赵老师还很自豪地提了句他们钢厂现在也有博物馆了,像是保留了他们曾经被称为共和国长子的勋章一样。老职工大多在前几年就退了,但还是住在家属区里,他说,这些老职工大多是建厂的时候就来工作了,那会儿都没什麽文化,都是大老粗,大多爱喝酒脾气都还暴躁,之前上班的时候就容易因为一些口角闹起来,工作的时候还有领导看着,退休了没人管了,惹事的反而更多了,子女大多数也都在钢厂,虽然说不愁吃饱饭吧,但脾气大多也一脉相承。
许行之一路听过来也没发表什麽意见,但心里觉得,第一次见顾飞的时候倒没这个感觉,挺干净聪明的人,难道是因为已经和蒋丞相处了一段时间了才这样?也不像,根儿里就是个聪明人。他又想到了李炎,李炎和顾飞不一样,虽然俊俏漂亮是肯定的,但社会气息比顾飞浓郁多了,少说在社会里浸淫了十多年的感觉。
给赵老师发了访谈安排和问卷后,他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许行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赵老师,有什麽问题吗?”许行之问。
“不是,问题是没有,但我们厂子最近抓得紧,领导说什麽合作都需要签一下保密协议,好像叫ba什麽的。”
“噢,好的,”许行之心里知道是nda,但是没戳破,“您这边模板文件有吗,邮件给我还是我直接带回去?”
“有有,晚点我让人给发邮箱里。”赵老师伸手,和许行之握了握手,“职工的心理健康问题我们之前没注意过,还要麻烦许医生帮着一起看看了。”
“没事,应该的。”许行之又问他,“那今天我先在钢厂家属楼附近转转做一些随采。”
“好的,您一个人不方便吧,我安排个人跟着吧?”
“不用,有熟人在怕影响基準,谢谢。”正好走到了办公楼大门口,“后续的阶段性访谈时间安排,我再给您发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