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在上,”狱卒说,“现在早就不打仗啦。”
“是啊,”罗莎琳微笑,“不打仗了,真是太好了。”
狱卒忍不住看了看她:“你倒不是像要为斯图亚特家族复辟的样子。”
“当然不是。”罗莎琳平静地说,“我只是想要知道,亚瑟兰德·路易·斯图亚特二世,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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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亚瑟兰德·斯图亚特”这个名字,罗莎琳其实心里很平和,就像大鸟飞掠过湖心,荡开一点轻微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毕竟,她的生活已经流过了七年,最初的神伤与情绪波动过去,罗副教授已经可以较为平静地回想并怀念自己在空灵大陆上的那一段感情:
如果不曾和亚瑟兰德相遇,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如同她之前所设想的,这一生,爱情从来也不是她罗思龄的必需品。
有,很好;没有,那也没什么。
她有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追求,良禽择木而栖,她的家乡终究还是她最能施展长才,并实现价值的天空。也许她终究还是要选择回来,对罗思龄而言,生命中有一些远比爱情更为重要的东西。
可是,同亚瑟兰德的相爱,就如同她生命中一场巨大的,华美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烟花。它让她明白:原来爱情也可以是这么好,这么纯粹的一件事。罗思龄没有后悔去到空灵大陆走过这么一场浪漫的人生冒险。
那时,她唯一的遗憾是:也许亚瑟兰德依然不知道,她回到了家乡,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得以继续自己的人生。她很想让他知道,她还活着,而且她过得不错,已经逐渐找寻到了内心的平静。如果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他能够向前看,活出属于他自己的很好的人生。
所以,当她问出“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这个问题时,其实心里真的有一种回首过去,并怀念往昔故人的平静。
而大约是她的语气真诚,人也瞧上去不坏,年轻的狱卒没有避开回答她的问题。
“斯图亚特家族能怎样,”狱卒耸耸肩,“他们也算是女王的功臣,在战役里出了力建了功的。我历史学得不好,不知道是他们打过哪一些战役,但总归没有过得太坏吧。话说回来,女王治下,除了穷凶极恶的人,本来也没人过得太坏。”
罗莎琳听了这样的回答,没多说什么,只是垂着头,出神地注视着狱卒脚边的那一盏小油灯。油灯里的火苗随着空气的流动轻微地跳了跳。
沉默一会,最终她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她这样说,那狱卒倒是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待审的囚犯:“你不是也对那前伊里斯王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听了这一句话,罗莎琳倒是愕然地抬起头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什么叫也,”她好笑地说,“怎么,对前伊里斯王有非分之想的人很多吗?”
“多了去了。”狱卒一撇嘴,“除了空灵大陆的第一美人,洛可兰亲王,还有卡蜜莉娅公主以外,就属伊里斯翼人与摩曼人鱼长得漂亮了。亚瑟兰德·斯图亚特更是出了名的伊里斯雪山美人,帕克维尔大剧院的经理还以他为主角写了剧目,让年轻活泼的女子与丧妻的伊里斯王相遇相爱,慰藉他受伤的心灵,赐予他一段圆满的爱情。那一出剧目卖得可好哩。”
这话听在罗莎琳耳朵里实在是太过于好笑,荒唐得她连话都接不下去,只啼笑皆非地摆手失笑。而那狱卒自顾自地叹了口气:“不过,你是没机会的啦。谁都知道前伊里斯王心里只装了他的妻子一个人。那可是咱们空灵大陆的第一痴情人。那位早逝的伊里斯王后泉下有知,应该也感到欣慰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本来还觉得有趣的罗莎琳嘴角的笑容就慢慢地淡了下去。
“如果他的妻子知道这一切,”她说,“我想,她并不一定会感到欣慰。”
狱卒看看她,罗莎琳牵牵嘴角:“她不需要他为她守贞,她只希望他过得快乐。如果能有别的姑娘给他的生活和心灵带来慰藉,我想,他的妻子不会介意他开展新的生活。”
“噢,这你就不懂了,”年轻的狱卒脸上显露出一个不敢苟同的表情。他向着人族女子摇了摇手指:“你不是那前任的伊里斯王,你怎么知道哪一种选择对他来说更快乐?我看他守他妻子的墓守得心里很宁静,守贞带给他的快乐,也许比他找个新人陪在身边更开心呢。”
罗莎琳沉默了很久,才笑了一下。
“你说得对,我的朋友。”她说,“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一件事。”
“啊。”
“我就是罗莎琳·梅菲尔德。”
年轻的看守愕然地抬起头来:“什么?”
罗莎琳微微一笑:“你们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会称呼亚瑟兰德·路易·斯图亚特二世为伊里斯王吗?请通知露辛达和亚瑟兰德吧——我这样称呼他,不是因为我想要复辟伊里斯王族,而是因为,我就是他早逝的妻子,罗莎琳·梅菲尔德。”
[番外]tilldeathdopart
31
露辛达与亚瑟兰德谈及这位死而复生的“罗莎琳·梅菲尔德”的时候,其实是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笑谈一样随口提起的。
“连弗恩宁顿森林里精神疯癫的流浪者都要自称是前伊里斯王的妻子,”女王闲闲地打趣,“我的确是想不到,父亲你守着母亲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对你在痴心妄想。”
亚瑟兰德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脸上明显地流露出不加掩饰的不悦,而露辛达却有些促狭地,装模作样地吟唱出帕克维尔大剧院里有名的剧目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