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月家,月吟昔的确是没有记忆的,对于月茗煴的记忆也只有那一小段,所以月吟昔很坦诚地表示自己什麽都不记得。但她隐瞒了来历,只采用了赵家的说法,半点不脸红地表示自己沉睡了十来年,一醒来就被赵家送到了倚龙城,根据母亲的意思回月家。
神奇的是月茗煴居然半点没有怀疑,几乎是月吟昔说什麽她信什麽,还因为月吟昔‘沉睡多年还失忆了’,对她格外温柔。
倚龙城的夜空格外的漂亮,墨色的夜闪烁着许多的星星,特别是在诡森里看多了阴沉沉的漆黑以后,星星的光就格外招人稀罕。
月吟昔半边身子倚在床边,看着被窗子局限在一个方框里的一片星空,生怕打碎这分漂亮一般,声音很轻很轻:“碎玦。”
“嗯”盘在共生石里的碎玦掀起眼帘,好似困倦的样子,金瞳中却没有丝毫困意。
“我有点害怕。”月吟昔微微磕了一下眼,低头托起了共生石。
“害怕什麽”也许是因为共生石自带的磁场,碎玦的声音穿到月吟昔耳朵里变得很飘渺,丝丝缕缕竟全是温柔。
“说不清楚,越接近倚龙城,我想起来的事就越多,想得越多,内心就越不安。不知道为什麽,我感觉很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停下,不要回去,特别是今天,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月吟昔皱着眉,捂上心口。
在牧临琛的训练下,月吟昔可以很好地分辨外来情绪和自身情绪,她很肯定这种慌乱和恐惧来自于自身,可她分明对月家是好奇的,甚至有点期待的,那异样情绪的来源就只能是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在她遗忘的那段过去里,到底是发生了什麽,才会让她在失忆后还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慌乱和害怕。
“不要担心,”碎玦卷起尾巴,腹部柔软的鳞片里还藏着牧临琛留下的彼岸花,“我们在呢。”
那个‘们’字月吟昔没有注意,她的思绪飘散得很开,想到了过去在21世纪华夏的生活,想到仅两面之缘的赵家人,想到遇见碎玦的那座山,想到牧临琛。
也不知道他怎麽样了,伤好没好。
与此同时,与月吟昔一墙之隔的房间,月茗煴坐在床脚,摩挲着自己的腰牌。
身为月氏长女,月茗煴自记事起就活在无休止的学习和修炼中,虽比不得孪兄月铭炤辛苦,但也绝不轻松。她也不喜欢跟父母亲近,因为一见到他们就会産生压力,除兄长外,她就只喜欢跟小姑姑月初浅和小叔叔月初泓泫亲近。
可自从十三年前那件事后,小姑姑不见了,小叔叔病了,连会软软地叫她云姐姐的小妹妹也失去了蹤迹。
不过还好,还好她这麽多年的等待没有无疾而终。
小姑姑,我见到吟昔了,她跟您长得真像,您和姑父放心吧,这一次,煴儿会好好保护她的。
潜龙城,沐璃韵巡城回来的时候沐泠烟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牧临琛也没有想瞒着她,第一时间就把沐泠烟去牧族的事情讲了出来。
本以为以沐璃韵的性子,至少也要发一会儿脾气,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愣了一下,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险些爆发的脾气。
“空行令在我手上,妈是拿了你的”沐璃韵拿出自己的空行令,“那这一块你拿着吧,万一倚龙城有什麽事你赶回去也方便。”
牧临琛接过空行令,轻笑了一下,另一只手在沐少城主头上放肆地揉了两下:“居然没发脾气,长大了嘛。”
“又小看我。”沐璃韵撅着嘴低头躲过牧临琛的手,三两步退到一边,吐了吐舌头,“就允许你深明大义啦哼。本少城主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
牧临琛放下手,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沐璃韵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情绪不明地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哥哥和妈妈都是谨慎的人,以妈妈的实力,轻易也出不了什麽事。但她就是会忍不住担心。
沐璃韵对父亲的印象很浅,浅到几乎没有,毕竟那会儿她还太小,不过两三岁,她对父亲的所有印象都来源于母亲口中。没有相处的记忆所以没有很深的执念,可她哥哥不一样。那会儿哥哥算不得大,但也是记事了的,他记忆力好,出事后又反複回忆父亲,经年累月就成了执念。
母亲口中的父亲,是七侠主力之一,偶尔会提及倚龙城,她也跟牧临琛私下调查过,知道父亲还是潮汐牧族人,可母亲对这事总是含糊其辞,再加上从小到大没有去过牧族见过牧族人,也就明白,大概是关系不好了,毕竟听闻潮汐牧族族规是最最森严的。
但愿牧族人不会为难人吧。
月吟昔又做梦了,或者说陷入了回忆。
整个回忆都是可怕的寂静,一个漩涡状的白色光幕悬在半空,手执法杖的男人背对光幕,他法杖上蓝色的光晕在源源不断地往光幕里输送,人却几乎隐藏在光幕刺眼的光芒中。一个身着黑衣的俊美男人单膝跪在旁边,嘴角溢着血,手上的弯刀一把支在地上,一把挡在身前。不远处好像还有几个隐隐绰绰并不清晰的人影。
月吟昔看不清远处的人,看不清光幕下那个男人的脸,但可以清晰地看见黑衣男人张着嘴好似声嘶力竭吶喊的样子。可当她想仔细去读男人的口型时,视线却开始模糊,本来看着清晰的场景又变成了黑色的迷雾,其中还有一道白色光晕在逼近。
视觉被剥夺后,身体的感觉就恢複了,她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飘在空中,背后有一双手在温柔地推自己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