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曹操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走了:“陛下,臣也告退。”
在皇帝不解的眼神中,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怎么了?”曹操疑惑地看着荀彧,他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呢。
“此事与圣上无关,是我扣下了那道奏表。”荀彧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还牢牢牵着曹操的手,两人一直出了宫门。
“为什么?”两人同乘而行,先后上了马车。刚一坐定曹操就开口问道。
“因为你知道我会肯定扣。”荀彧看向曹操的眼神十分平和,甚至还有一分考量:“臣本就寸功未立,即便司空上表天子为我请封,想必也很难服众。”
“是吗?”曹操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的荀彧看起来有些疏离。
“军国的一应奏表都会先经过尚书台的筛选,所以你料定了我会先看到那道请封的文书。”荀彧叹了口气:“一旦我将其扣下,也就正好中了你的计。那时陛下只会以为是我自谦,正好顺水推舟卖了司空这个人情。”
中计?曹操眼中失去了神采。
发现曹操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荀彧还是坚持说了下去:“但这实非臣所愿。还望主公切莫再胁迫陛下了。”
“胁迫?荀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正是炎炎夏日,曹操的满心热忱却凉了大半,方才掌中残留的触感仿佛是一场梦:“荀令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荀彧沉默不语。
他知道这次自己的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可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皇帝那一瞬间的惊慌全被他看在眼里。
他忠的是汉室,做的是汉臣。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我本就起于微末,年少时也曾混迹于市井之间,确实比不上你们儒家的君子做派。”曹操的喉结哽了梗,眼神看向别处,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硬:“但你不该这么想我。”
我没你想的这么不堪。
从官渡回来曹操就总觉得荀彧怪怪的,和他的距离似乎也远了许多,但他曾经问过荀彧很多次,一直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曹操感念荀彧这么多年以来帮自己良多,便想趁机替他请个封号试图破冰,谁承想自己这一番好心到头来竟是错了个彻底。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感谢,而是这人的责难。
时隔多年,曹操又一次跳下了荀彧的马车。
十几年间两人心意相通,从未有过争执,这时彼此的心里都憋了一口气。直到曹操领兵出征那天,他们再没说过一句话。
『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请封陵树亭侯。』
荀彧翻开一本新的奏表,一行文字映入眼帘。是曹操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