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蒋寒衣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眼大?”
弋戈非常骄傲地昂起下巴:“对啊!”
“你是压根就没长心。”蒋寒衣垂下眼,略显落寞地说。
。少年人总是这样,既天真又现实,既多情又健忘
五月,江城正式入夏。空气里小龙虾香气浓郁,一到傍晚,江边的少年在夕阳下跳水,一个个灵活精壮得像鱼似的。
周五午休的时候,弋戈按时给杨静交上一篇作文——这是杨静额外给她布置的作业,每周练习一篇记叙文。杨静说她的记叙文虽然不算特别好,但贵在真挚,得分上会比写议论文占优势。这几次的考试成绩也的确说明,比起议论文,弋戈更擅长记叙文。现在她的语文分数已经可以稳定在100-110分之间了。
不过弋戈始终没明白,那一篇篇800字的流水账究竟有什么“真挚”可言,照她看,还不如拿司马迁说事儿呢。
“你这个立意还是有点偏。”杨静改完作文,把她叫进办公室单独讲解,“这几次都是这个问题,立意如果拿不到一类的话,整体分数就很难再上去。”
弋戈点点头,心说语文毕竟是玄学,哪能那么快就让她抓住所有的诀窍。现在这样中不溜秋的,她都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了。
“不过结构和文笔上已经非常好了,这篇,可以打48-50分!”杨静笑着写下个“49”,然后把作文纸递还给她。
“谢谢老师。”
“以后就不用交作文给我啦,下周,你们就有新的语文老师了。”杨静笑着看向弋戈,沉默了几秒,忽然说。
弋戈惊讶极了,杨静要走?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这马上就高三了,还要换老师吗?
再看杨静这个表情,怎么也不像是心甘情愿——难道是刘国庆嫌弃她资历太轻,终于忍不了了?他对杨静的态度一向不好。
“…为什么?”
杨静低头,那笑容里既像是幸福,又似有遗憾。她沉吟了几秒,轻轻叹道:“没办法,要生宝宝了嘛。”
“哦,那恭喜老师!”弋戈心里默默向刘国庆道了个歉,然后机械地送上了祝福。
“还没动静呢,恭喜早了!”杨静自嘲地摆了摆手,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作文书,“这些书都留给你,我走了,你的作文可不能掉下来啊!新老师很厉害的,你只能做得更好!”
弋戈有些疑惑,既然还没有宝宝,为什么急着卸任?对杨静这样的年轻老师来说,带一届高三尖子班的经历应该也是很难得的机会吧?
但她没有问,对于他人的事她一向缺乏好奇心。她只是虔诚地接过书、抱在怀里,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杨静为了她的作文挨了刘国庆多少骂、掉了多少头发,弋戈都记在心里。这么多老师中,她最亲近的也是杨静。现在忽然得知她要走,她心里多少有些惘然。
“替我保密哦,同学们应该还都不知道。下周班会课才会说。”杨静俏皮地眨了眨眼。
“知道了。”弋戈冲她笑了笑。
一沓作文书的分量不轻,弋戈走出办公室后差点拿不稳,于是把它们放在走廊阳台上摞了摞齐。
楼下花坛边走过一个男生,抱着快高过头顶的试卷,短短几十米路,他走得艰难极了,看得人心里着急。
是姚子奇,他的胳膊细得像麻雀腿似的,再好认不过。
“哟,奇妹儿,又搬试卷呐?”姚子奇身后忽然跟出来几个男生,看他们塌腰抖脚打响指的动作就知道,是这十二班有名的那几个混混——树人校风严厉,小流氓们没有机会染黄毛打耳钉,因此只能通过这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姚子奇的脚步顿时僵住。
“啧,邹扒皮又让你搬全年级的卷子?”为首的那个瘦高个站出来,故意将手压在那沓试卷上,“他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音刚落,他“呸”的一声,把嘴里嚼的口香糖吐在了试卷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瘦高个夸张地弯腰道歉,却把头往那沓卷子上一撞,姚子奇站不住往后摔了一屁股蹲,白花花的试卷顿时散落一片。
弋戈在楼上看着,不禁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