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检叹了口气,“刑部尚书年迈病多,已然到了出仕之际,这两年刑部大小事基本都要苏云铮决议,其位重堪比吏部江临川。纵观朝堂上下,陛下连主审要案都只能交给你兄长,又再去哪寻得合适的人来。”
林知珩将这番话消化了片刻,随即道:“尽管此事我林家无私心,我对陛下无二心,可外人怎会盲信,吏部江临川那么聪慧的人都知道避嫌林氏,推选之人定也是绞尽脑汁可以堪任的。”
林知瑾终于忍不住发言道:“江临川向来圆滑,不近党争各势,他选人补位直接忽略我林氏族人是必然。可朝中无合适人选是事实,吏部给出的名册确为有能之人,只是他们各有本职,兼任刑部事只是权宜之计,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可……”林知珩语塞须臾道:“可这趟浑水,我林家明明可以不去淌,吏部既出了权宜之计,之后便叫他们再去……”
“就因我林氏位高权重!”
林知瑾打断他道:“爹爹是当朝宰相,你我皆是朝廷重臣,族人多入仕途,姊妹位及贵妃。林家荣耀之至,风雨难免,纵人言纷纷,猜测而已,你既说无二心,有何畏惧?”
林知珩起初的气焰,至此已荡然无存,他心绪复杂,抿嘴不语。
一时间屋内寂静地可听呼吸吐吸,似要将这氛围无限拉长之时,门外管事李德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三娘子?怎么在门外干站着?”话音未落,又听他声调一转,“欸!跑什么?!”
查案过程中的小插曲儿终究是小插曲儿,成了定局后,也就难再起风波了。
最令林知瑾费脑的并不是这些,回归案子本身,他带着答案去寻的物证,需惩治的是哪些人,心中已有个大概。
他真正愁的是如何不影响两部正常运转。
虽早有准备,却诸多琐碎意外,遂也要经常奔波于吏部协商换人任职等事。
梁颂年跟在左右,也总是寻不见人影。
林知瑶竟也没闲了下来,不是被敏华公主寻由头唤去,就是被惠贵妃传进宫,沉浸在贵妇人日常享乐中。
“娘娘,快到下钥时辰了。”珠儿出现在内厅门口轻声道。
林秀云正在矮桌上借着插花的工夫和林知瑶八卦,聊得正起劲儿便被打断,瞬间泄了气一样倒了了桌子上。
“这天还亮着呢,怎么就这么急着关门啊~”
由于她尾音拉的又长又刺耳,林知瑶实在听不下去,赶忙打断道:“明儿,明儿个我还来!”
林秀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晃着手中的艳丽的金秋菊,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天早早就来!”
“阿姐在后宫里不是交了好多小姐妹?”
林知瑶想寻个借口推脱,毕竟她是外人,天天往后宫跑也不是个事儿,遂道:“不能为了陪我就都疏远了吧?”
“我们都在宫里常见,有什么想说的还不是随时,”林秀云愤愤道:“你成亲后天天也不知在忙什么,常常唤不来你,这会儿让我抓住了别想跑!”
林知瑶张口还想说什么,又立刻被林秀云打断道:“你要是觉得跟我待着没意思,本宫倒能叫她们来我这热闹热闹……”
“停,”林知瑶抬手制止了她,“别热闹了,我可不是来搅弄后宫风云的。若因我而妃嫔私下聚集,传到旁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谣言呢。”
林秀云只觉她是小题大做,宽慰道:“你自幼便常入宫门,大家都喜欢你,怎至于起什么流言蜚语的。”
“谁让咱们林家现在个个都如履薄冰的,我既为臣女、臣妹、臣妇,也不免要小心谨慎些。”
林知瑶说罢,抬手招呼银花道:“走吧,再耽搁又要溜门缝了。”
是时,江淮景正将林知瑾几人送出吏部,正寒暄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诶呀,险些又忘了。”
众人驻足,纷纷投降疑惑目光。
江淮景有事当然要先请示领头人,遂拱手向林知瑾道:“近日本部一吏员回老家奔丧,走的急,有几处没交代清楚,下官想着梁大人之前参与过此差,应该能帮忙梳理一二,烦请林中丞准许。”
林知瑾瞥了眼梁颂年,转而意味不明的阴阳了句:“协办大人记性确实不好,总是忘事儿。”
江淮景不以为然,只道:“连日多忙,等过了这阵子,下官定要上奏陛下批几天假,好好睡上几天。”
林知瑾当然知道两人是同窗,只是在查案期间,他比较忌讳大臣们私下过多交涉,不过梁颂年并无官职,江淮景也算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