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手铐的柳明洲临近傍晚,言泽如约而至,驱车带着池秋林来到了江边的桥上。池秋林由于肌肉无力,走的缓慢,言泽想去搀扶却被制止了,他只好跟在池秋林身后,慢慢踱步到桥中央,见池秋林停下脚步凝视着远方渐渐西沉的太阳,这才转过身来,背靠在桥边的护栏上看着面前的人。此刻正是放学时间,背着书包的学生陆陆续续地穿梭于桥上。言泽逆光站在桥边,夕阳的光线映的他的发丝微微发亮,看起来很是温暖。不知为何,池秋林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他想起了那年夏天,周煊也曾这样站在喧嚣的桥边韩各挣离,在自己失声的呐喊中毅然决然地坠落下去。而此刻的言泽似乎也在摇摇欲坠。池秋林的瞳孔微微放大,深埋于心底的愧疚和无力开始撕扯他的心脏,他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下意识地想抓住身前的人。他害怕言泽也跳下去,他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了。“滴——”刺耳的警报声让池秋林瞬间清醒过来,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视线里的言泽只是安静地靠在护栏边,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看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导致他神经过敏了。此刻的两人靠得有些近,池秋林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随即向着发出警报声的方向看去。救护车和警车一路鸣笛,几乎是在池秋林的身边擦肩而过。时间仿佛静止了,因为目光投过去的瞬间,池秋林在车里看见了柳明洲。幸运的是,他不是在救护车里看见的柳明洲,而是在警车上。而柳明洲戴着手铐被警察束缚在车里,嘴角有意无意地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却在对视上池秋林的目光后僵住了。短短一瞬,狂浪滔天。池秋林不禁回想起柳明洲下午打来的电话,那时的柳明洲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却在得知自己在身边后挂断了电话。柳明洲当时是有事情要对姚新宇说的吧?如果自己没有无理取闹在一旁偷听,也许柳明洲也不会这样出现在警车里……可柳明洲究竟做了什么?!思绪陷入混乱之中,池秋林觉得双腿一软,跪坐在了路边堆砌的积雪中。言泽赶忙上前扶住他,“景先生,你没事吧?”池秋林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怎么站的那么靠前?被车刮倒了怎么办。”言泽一边说,一边扶起池秋林,轻轻拍打着他身上的积雪。池秋林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对自己谨慎小心的大男孩,这才想起自己赶赴这场约会的目的。他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严肃道,“言泽,你知道我是谁吗?”言泽立刻答道,“你是景秋迟啊,柳明洲都告诉我了,他说你失忆了,不能记起来我是谁,让我不要打扰你,可是我凭什么听他的……”柳明洲。这名字让池秋林的思绪再次躁动不安,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即将滔滔不绝的言泽,长话短说道,“我不是景……”话到嘴边却顿住了。他想起自己与言泽初遇那天,言泽明知道景秋迟对辣椒过敏,却提出了吃麻辣火锅。而他在天寒地冻中邀请自己来江边看日出,这种行为似乎也很是不合理。况且他又做出了和记忆里的少年相似的举动,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呢?池秋林不敢排除他是故意为之的可能性,而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试探景秋迟的身体里掩藏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一如柳明洲没有直接告诉言泽真相一样,那么池秋林也不能无脑地将一切全盘托出。理清这一切后,在言泽等待答案的复杂目光中,池秋林突然改口道,“我不是失忆了吗?所以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你要是看得开,不如放弃我们的过往,总会有人更适合你。”言泽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眸色黯淡却隐藏着些许希冀,“那你说,我还有机会吗?”池秋林语气冰冷,“你没有任何机会了,所以别再缠着我了,这样对你我都好。”“最后一个问题,”言泽隐忍着情绪,故作轻松地问道,“你真的是我的景先生吗?”“以前是,”池秋林仔细斟酌着,一字一顿地郑重答道,“可是天灾人祸总是难以预料,发展成如今的局面是我也无能为力的,也许你怀揣着我们两人共同的回忆继续爱着我,可你没办法让失去记忆且无法共情的我强迫自己和你在一起,这对我们两人都是一种折磨。”这番话虽然谎话连篇,却言之有理。言泽安静地听着,最终勉强笑了,“那,如果哪天景先生想起我了,欢迎你随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