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靖颐听着听着慢慢睁大了眼,擡手按了按他的脑袋:“你真的是狐貍吗,怎麽会有这种狡猾的想法?超级英雄可不该这样。”
完全是一副大哥哥教训小孩子的姿态。安以诚笑着躲开他的手,忽然想起常靖颐好像经常会有这种自恃长辈的举动,但安以诚还没问过他的具体年龄。
“哎,”安以诚便开口问了,“说起来你多大啊?”
常靖颐看向他:“哪里?”
安以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停下了脚步,颇有些震惊地盯着他。
“啊,”常靖颐也停下来,“……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熟到可以说这种笑话了?而且你不觉得在这种环境中很应景吗?”
经他这麽一搅和,安以诚突然有了点身处老城的真实感。先前经过的那间“不健康”的店里又幽幽地传来含混的喊叫声,听上去已经是另一轮了。
安以诚立刻迈开步子,推着常靖颐往前走:“多谢提醒。我们现在就离开。”
并且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安以诚蹲在教学楼顶,看着手环显示的时间,一时有些怀疑老城是不是有什麽时间裂缝。他怎麽就在那里耽误了那麽久,直接错过了宿舍的门禁?
他悄悄地飞到宿舍楼上空,不出所料地看到楼栋已经锁了门。他还不想麻烦宿管阿姨手动开门,便从角落溜到自己的房间窗口,却看到杨林樨还精神十足地打着游戏。
好,窗户也没法走了。更麻烦的是,安以诚一回头,跟旁边某个宿舍正在窗口刷牙的男生对上了眼,那人含着牙刷,一时愣在了原地。安以诚把食指竖在狐貍嘴巴旁,示意他噤声,然后一个翻身飞走了。
希望这位同学不是什麽大v,不然明天就会传出江城大学惊现ch的新闻了。
于是安以诚只得在更远的无人处降落,摘下面罩,再靠双腿跑回宿舍,最终还是麻烦宿管阿姨来开了门。
“哎呀,怎麽这麽晚了才回来?”阿姨对他絮絮叨叨,“别跟我扯什麽陪女朋友,真的跟小女生在一起的话都这个点了肯定不会回来了。”
安以诚笑了笑,卖惨道:“这两天找了个兼职,太忙了,在店里加班到现在。我以后肯定不会了,不好意思哦阿姨。”
阿姨的眼中立刻泛起母爱之光,拍拍他的背把他推进楼道:“大学生把自己搞得这麽忙做什麽。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安以诚跟阿姨道了别,长舒了一口气,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晃回宿舍。
“阿诚,怎麽今天这麽晚才回来?”杨林樨听见他进门,问了一声。
安以诚只是摇摇头,瘫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这一晚上安以诚在老城接收到了太多各种奇奇怪怪的信息,只觉得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再编借口,把剩下的都交给杨林樨脑补,自己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了。
今天宿舍楼出奇地安静,安以诚戴好耳塞几乎听不到噪声,于是杨林樨打游戏的声音变得异常刺耳。他在睡意中挣扎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木头,你打算玩到几点啊?”
“哦哦哦,不好意思。”杨林樨反应过来室友要休息,“很快了,等我一下,这局马上就——啊!我死了!”
他又噔噔咚咚地敲着键盘,大概在跟人对骂,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杨林樨也上床了。
终于。安以诚躺平身子,感到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要过去了。
然而杨林樨显然还不想让这一天过去。他刚从游戏中下线,明显还没有睡意,出声道:“阿诚,你还醒着吗?”
“差点就不是了。”安以诚含糊地应了声。
“啊,对不起!”杨林樨压低声音道。但是过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又轻声说:“我感觉你最近有一点不一样了。”
“嗯?”安以诚实在听得太清楚,不得不在意。
“你看,你居然学会旷课了。这两周你还一次迟到一次早退,好像突然变得非常忙。”杨林樨于是扳着指头数了起来,“但是总感觉你好像比以前更……开心?忙成这样还兴高采烈的,这还是你吗阿诚……”
杨林樨小声念叨着,语调意外地有些催眠。安以诚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开心吗?唔……好像确实是这麽回事。
帮助别人会让自己快乐。这个道理很简单,真的非常简单,但是人总会被各种现实的原因拖住脚步。安以诚从前也是如此。他觉得没必要,不划算,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怎麽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
但是超能力这种不现实的东西让他有机会感受这种简单的、不现实的快乐了。超级英雄向人们伸出援手,当然不是为了得到回报——安以诚跟常靖颐讨工资更多的也只是玩笑性质。只是当拥有了这种能力的时候,当真的有能力去做这些事的时候,付出行动确实会让人感到发自内心地充实。
安以诚的理性已经睡去了。于是他怀着这样十足感性的想法,彻底进入了梦乡。
“宝贝,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的成熟女声说着流利的英语,语气中满含笑意。
常靖颐扭头看了一眼时间,笑了一声:“妈妈,不然还是你来猜猜,十二减七等于多少?”
“啊,我又算错时差了吗?”女人的声音一下子沮丧下来,“还好当初你的数学是让你爸爸教的。”
凯瑟琳·怀特女士,三十年前在大学入学时见到了一张十分书卷气的东方面孔,然后毅然决然投入了爱情的怀抱。虽然现在已经是快五十的年纪,她仍在享受与爱人的二人世界,跟常先生一起在工作之余四处旅行,充实得顾不上这个已经独立生存了很久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