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真的。安以诚立刻意识到。
“星瀚大厦炸弹犯”的词条毫不意外地登上了江城当晚的热词首位。从匪徒出现在楼顶天台开始,网络上的相关讨论一直沸腾不止,更是在ch解决罪犯之时达到顶峰。
虽然最高的热度已经过去,但网上的声音仍意犹未尽。新闻live在追蹤报导着后续情况,警察如何押送匪徒,如何拆除炸弹,如何在楼内解救人质。
其中还有一位比较倒霉的人质在前一天就已经被拘禁了起来,据说是由于个人原因在半夜返回了公司,不料恰巧撞见布置炸弹的匪徒,结果就被关进了储藏室。
“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抖动的镜头中,人质在被护送离开的路上一直絮絮地说话,中途进入直播间的观衆还以为这位是炸弹犯本人。
通讯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直播的声音,来电显示是“塔罗”。投影屏前的中年人不敢怠慢,立刻点了接听。
“怎麽回事。”通讯那头上来就是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中年人绞着手指:“对不起,这是个意外,是我疏忽了,没有做好善后工作。但是我没想到——”
“梁先生。”塔罗打断了他,即便经过变声也能听出对面压抑着怒气,“你的工作不是道歉。”
梁先生张了张嘴,把又一句“对不起”咽回嗓子里,沉默下来。
塔罗继续说:“星瀚大厦的新闻铺天盖地,现在整个江城都知道ch手上有一件犯罪者想要抢夺的东西了。你说那会是什麽呢?嗯?”
梁先生硬着头皮开口:“那个炸弹犯和ch都没有明确地说出口,不过我想……可能是……之前袭击ch的时候留在现场的‘转换器’。”
“你也想到了。”塔罗的声音低沉下来,“一次行动就往警局送了两批情报,而江城的超级英雄还在外面活蹦乱跳地满天飞。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梁先生?”
梁先生攥着手心的冷汗,努力开口:“是我……计划不周,用人不当,导致行动失败,造成了严重后果,我愿意承担责任……”
塔罗没有回话。梁先生静静等着,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良久,塔罗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你还是这麽擅长演说,净是些空泛的废话。”
“对不、对不起。”梁先生咬了一下舌头,还是把道歉的话说出了口。
“江城这麽大的城市只有一个超级英雄,并且很活跃,一旦他离开公衆视野,很快会引起注意。”塔罗可能是受够了梁先生的闪烁其词,不再提问,“但是ch没有官方登记,这会增加调查难度,所以我们把他放在了整个计划的后半段。”
梁先生点着头,想起通讯没有开视频,又停了下来。
“现在各地的行动都在同步进行,在这一批次结束之前,我们不可以暴露在公衆的视野中,否则会对行动造成巨大阻碍,甚至可能功亏一篑。”塔罗叙述着,“但是现在,江城的行动失败了。为了不引起更多注意,我们必须暂时蛰伏,等待关注度下降。现在江城又闹出一次动静,意味着我们还需要继续等待,所有行动都不得不中止,我们就像一台空转的机器。
“我们的计划可能会因此而延迟,战线会拉得很长。你知道大家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做出了多少牺牲。这台机器不会自己动起来,是靠我们所有人的投入才能继续运作,你自己很清楚。但是因为你,大家的努力和牺牲都要打水漂。你也不必想着怎麽承担责任了,这个责任,你根本承担不起。”
厚重的电子音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梁先生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问:“那麽我要……接受什麽惩罚?”
通讯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只有隐约的“笃笃”声响,似乎是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然后塔罗再次用那种分辨不出情绪的音色开口:“梁先生,我说过,我很看重你的能力。但是现在你应该清楚了,你的能力要用在合适的地方。”
“是,我明白。”梁先生俯首道。
“你是个很好的领导者和演说家。”塔罗缓缓道,“我说过,我会帮助你,我们一定可以建立起新秩序,你的理想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从现在起,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不能再出纰漏了,知道吗?”
“知道。”
“好。”塔罗的语气和缓了些,“后续的行动要选好执行者,不能再出这种事了。现在,给我讲讲江城行动的详细情况,怎麽执行的、怎麽失败的,还有后续处理,我全部需要知道。”
梁先生吸了口气,开始报告那次行动的人员部署、详细计划。
“……由于有烟尘的遮挡,现场的情况没能记录下来。因为担心暴露组织的存在,我也没有贸然安排后援,江城小队全部被抓捕,‘转换器’也被收走了。ch在行动过后依然活跃,可见那次行动没能成功。不过我打听到,江城小队的人在审讯中没有说出组织,我们目前还是安全的。”
塔罗那边安静了半晌,忽然说:“不对。”
梁先生惊讶地擡起头:“什麽?我们难道已经暴露了?”
“不是。我是指那次行动有些不对劲。”塔罗质疑道,“江城小队派出了那麽多人,真的一次也没有击中ch吗?”
“可是ch并没有失去超能力,他刚刚还在星瀚大厦……”梁先生讲到这里闭了嘴。他才刚因为这事挨了一顿批评。
“是啊。所以要麽是他对‘转换器’免疫,要麽是他发现了取回超能力的方法。前者意味着我们没办法在计划的这一阶段解决他了,后者则意味着他已经基本摸清了‘转换器’的工作方式,无论哪种都不是什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