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倾的声音很小,风吹过之后,就散的无影无踪了。蓝晚秋已然说不出话来,原本挣扎着指向段南倾的手脱力垂落,整个世界随即陷入黑暗,那仅有的残存的意念,也只是捕捉到了段南倾的后半句话,&ldo;他是蓝晚秋啊&rdo;是啊,他是蓝晚秋。至少在段南倾面前,至少在他们去年一起春游桃花渡之后,他想过要做一辈子的蓝晚秋。若说从前因为不得已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心存一丝愧疚的话,此刻也全不剩下什么了。只是段南倾呢,他明明就是段南倾,就是他曾经歃血为盟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为什么陌生的就像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一样???还躲吗?蓝晚秋在黑暗之中昏沉许久,依稀做过几个浅浅的梦,梦中仿佛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有,梦醒时分,却只记得做过梦,但是梦到什么却无从知晓。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之中,一个矮小的四处透光透风的地方,似房非房,倒像是用树枝堆成的窝巢。床榻虽齐整,但也是落叶干草一层层铺就,房顶枝叶稀疏,夕阳的余晖透过缝隙,丝丝缕缕落在身上。这是……还活着吗?蓝晚秋质疑自己,身体上肉眼可见的伤似乎都好的差不多了,翻起身,却牵扯头疼难忍,复又躺下。折腾出来的小动静,就被外面守着的那位听到,从右侧圆圆的门框里探出一只小鸟脑袋,叽叽喳喳,&ldo;师尊,你醒了?&rdo;&ldo;阿紫?&rdo;&ldo;是我。&rdo;蓝紫啾啾叫着,欢欢喜喜蹦跳到蓝晚秋身边,&ldo;师尊再不醒来,春天都要过去了。&rdo;&ldo;&rdo;蓝晚秋陷入沉思和回忆,果然还活着。竟然昏睡这么久……&ldo;阿紫,我们这是在哪儿?&rdo;&ldo;这里是无煞东洲啊,这地方好像叫黑风岭吧,我们现在我搭建的树屋里。&rdo;阿紫解释完,又叹气,&ldo;师尊,我们得搬家了,幸好你醒来,我便放心许多。&rdo;&ldo;搬家?&rdo;&ldo;是啊,凌绝宫的暗探到处在找我们,&rdo;蓝紫啾啾,&ldo;我也没什么特别高深的飞天遁地之术,元力持续减低,不跑早晚会被抓到的。&rdo;阿紫一番解释,蓝晚秋这才了解原委。原来,那天晚上他原本是要死的,不过结界开出的缝隙延展出地面,在蓝晚秋即将咽气的时刻,阿紫找到他,招呼万千飞鸟铺天盖地绕着结界,将其从狭小的缝隙处彻底撕裂,阿紫在群鸟的掩护下,半隐匿庞大的身躯,展开一对宽广羽翼,用背做温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驮走了蓝晚秋。这之后便开始了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日子。蓝晚秋仍感到困惑,&ldo;阿紫,我为什么还能活着?&rdo;他早该是个死人的,当时的情形下,如果不能选择死亡,最后的结果必然就是变成秦蝉雪那样。看来在凌绝宫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段氏父子没有就地将他炼化成傀儡,而是选择给了他最后的体面。&ldo;因为阿紫以血喂师尊续命,师尊危在旦夕,阿紫实在没办法了,还望师尊见谅。&rdo;蓝紫啾啾,很是沮丧,&rdo;我们苍鸾1一族的血剧毒无比,虽能以毒克毒,却也只能延缓师尊身上的蛊毒,无法彻底消除。&rdo;原来是这样啊。蓝晚秋颇有些欣慰,鸟徒弟还挺有出息的,不枉他费心教养一场。&ldo;或许是我……中毒太深吧,阿紫,辛苦你了,谢谢。&rdo;蓝紫高兴,跳啊跳,跳到他掌心上,蓝晚秋轻抚他蓝紫色的羽毛,他们现在,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蓝晚秋不由感慨,解释他中毒太深,说这番话不过是安慰阿紫。事实上,这种毒是珍奇的苍鸾之血也无法抵御的。他被段南倾操纵的那些蛊人伤的体无完肤,又被长乐蛊花层层包围,从头到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沾满了邪毒,只没料到,竟还能清醒的活着。或许段氏父子没有想到他会闯进来,也或许他们早就打算瓮中捉鳖也说不定,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从哪些发狂的傀儡咬伤他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躲避不掉的命运,所幸他活下来,也幸好在恢复期间一直昏迷。但是那毒又怎么会轻而易举放过他,以至于醒来后头痛难忍,因为那邪恶之花的毒早已经入侵到他的识海,去干扰他的魂魄了。如今虽看着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蓝晚秋心里清楚,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当初没被伤及根本,而是昏迷之后,识海自封难攻,魂魄固体轻易不可破,延缓了蛊毒滋生发作的进程。如今醒过来,所中之毒无孔不钻,如就此放任不管,即便是活着,最终也会意识全无,活成秦蝉雪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