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骞:“粮食在哪儿?”
“就在堂下。”
马骞往外看了一眼,发现粮食确实已经被拉到门外了,麻袋装得鼓囊囊的,堆在一块儿颇为壮观。x
这么多的粮食,竟说来就来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马骞目光在傅朝瑜跟杨集身上反复,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成。为什么在他刚刚逼问之后就来了粮种,直接将他衬得像一个歹毒的恶人,马骞不甘地追问:“人家好好的会送粮给咱们?”
“确实给了呀,咱们去那儿将火炕修了之后,那边的知州大人二话没说就给了粮种,还让我给傅大人问好来着。”
马骞:“……”
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的人过去修了一个火炕?张掖的知州眼皮子至于浅成这样吗?
傅朝瑜见马骞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不好再刺激他了,终于好心提醒一句:“其实张掖的那位知州是我三师兄,离京赴任的时候我先生便已经打过招呼了。”
他先生对他一向爱护,师兄们也格外护短。
马骞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嫉妒居多,还是怨恨居多。他辛辛苦苦十来年甚至都比不上人家先生的一句话,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这要是让他们来开口,便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也借不到粮食。可傅朝瑜呢?他甚至都没亲自过去借,粮种便自己长腿跑来凉州了。
人比人,气死人。
出于郁闷,马骞并未同别人一块儿围观粮种。他杵在堂中,眼瞅着衙门的人纷纷跑了出来,围着从张掖运送过来的粮种欢呼雀跃。
“真的有粮种,傅大人当真借到了!大人没骗咱们!”
“这下可好了,明年的春耕也有指望了。”
马骞能不出去看,却没办法让这些声音消失。还有更可恶的,牛伯桓在外听了一圈之后又跑来跟马骞分享:“我原以送过来的是人家不要的陈粮,没想到方才去摸了一把发现都是好种子呢。这张掖的知州大人还真是够阔气的,傅大人这回可是欠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不过,傅大人厉害,应当也能还得清吧。”
絮絮叨叨,念得马骞烦不胜烦,冷不丁便抛出了一个眼刀子让他闭嘴。
牛伯桓无辜极了,他也没说什么啊……
中午,几个人都留在衙门吃饭。
他们难得坐在一张桌子上,傅朝瑜与马骞中间空了一个位置。王谢玄讨厌又畏惧马骞,紧紧贴在傅朝瑜另一侧,李成被王谢玄拉着坐在他另一边。
牛伯桓鸡贼的坐在马骞另一侧,因此留给杨集的便只剩下傅大人与马大人中间那个位置。
杨集心一横,直接坐了上去,二话不说便来吃。
只要他一门心思吃饭,饭桌上的刀光剑影便影响不到他。
不过最近衙门的饭好像好吃了不少,厨子们似乎跟傅大人身边的人学了一手,连做菜的水准都拉高了,真好吃!
这桌上的饭桶也就只有杨集一个,马骞食不知味,傅朝瑜无所谓,另外三个仍沉浸在尴尬中。王谢玄甚至羡慕地看了一眼这个饭桶——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真没点心眼子。
气氛凝重,然而这不是傅朝瑜的本意,他原本是想让彼此熟悉熟悉的。傅朝瑜对凉州衙门如今的情况还算满意,马骞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不会背地里挖衙门的墙角。牛伯桓他尚未怎么接触过,王谢玄他们虽然各有一些不起眼儿的小缺点,但总的来说都是不错的。衙门风气不错,起码比乌烟瘴气的朝廷好太多的。
傅朝瑜来凉州不是为了勾心斗角的,而是想要将凉州治理好,顺便攒一攒资历的。他与马骞是凉州的一二把手,没有必要将关系弄得太僵,否则日后各项政务都不好推进。于是傅朝瑜主动提起明年春耕的事儿,提到这批粮种要尽快安排。
马骞冷着脸不好说话,瞪了一眼牛伯桓。
牛伯桓不得不顶着压力开口:“却也不能直接就发给他们,让里正记下谁家里没有粮种,回头让他们来衙门赊些回去,等明年种上了之后还是得还的。”
傅朝瑜失笑:“这是自然。”
他们是官府,又不是慈善机构。
马骞面色缓了缓,好在傅朝瑜没有头脑发热,直接将这些两种无偿撒了出去,若真这样,他一定会被活活气死的。
傅朝瑜又提起了水库,凉州一带的水系也有,但是灌溉仍然是一个大毛病,若是日后能修水库将这些水蓄上,农闲蓄水,农忙时用,或许能够稍稍缓解旱季缺水的问题。
马骞没应声,却将这事儿给记下了,记下之后又嘲讽傅朝瑜想得挺多,衙门这才挣了多少钱便想着要修水库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