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他杀了东。突厥的达坦王子后便被人捉到这处庭院中,自此再也没能出来。淮阳王想过逃跑,可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淮阳王情急之下甚至连挖地道都想过了,仍旧没有半点用处。
焉耆是个小国,有权有势者并不多,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应当也就只有焉耆王室了。为了困住他,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四年的时间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好在淮阳王心智坚定,再难的坎儿他也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如今唯一支撑他的便是报仇的执念,他坚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回到大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与皇兄都是先帝的血脉,他自认不比皇兄差,既然皇兄都能做皇帝,他为何不能?这种念头从前都是被淮阳王苦苦压抑在心中,如今压抑得太狠,直接爆发了。
他现在只想让皇家那些人都去死!
恨意磅礴,但淮阳王还不至于让恨意迷了眼睛。他最近忽然发现,此处看守的人似乎多了起来,这并非是什么好苗头。从前这院子里的看守固然严,却也不至于这般。他被困多年,此处每日都有二十个守卫,如今足足增添了一倍,这些人将整个院子遮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像是生怕他会在这几日逃开一般,难道……
大魏那头出了什么事儿?
淮阳王陷入不安之中。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大魏出什么乱子,那头平安无事倒还好,他大可以继续找机会,总有一天能从这里出去。可若是一旦大魏生变,等让他那位皇兄想起自己还被关在此处的话,想必他也离死不远了。
不行,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淮阳王焦灼地站起身,几个侍卫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直接进了屋,密切盯着淮阳王的一举一动。
真该死!
淮阳王愤愤地坐了下来,有些人看守,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但愿大魏那对父子都不要想起他。
可偏偏,醒来之后的皇上恰好想到了淮阳王。
这并非皇上第一次想起这位皇弟,自从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之后,皇上便时常想起淮阳王。今儿又记起了这个人后,皇上趁着头脑清醒,再次将周景渊给叫了过来。
周景渊躬身站在床前,等着父皇吩咐。
皇上病重,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所以并不想兜弯子,开门见山地问:“你可知,淮阳王如今身在何处?”
数年过去,周景渊已经十三了,可仍旧算是半个孩子。那张脸酷似傅朝瑜,却比傅朝瑜更冷上三分。从前他在舅舅身边还时常欢笑,在学堂读书时也能与同窗打成一片,后来离了舅舅之后,没有什么在意之人,整个人便冷了下来。
这会儿皇上病中问话,还问了这么敏感的问题,周景渊也还是面不改色,回道:“知道,王叔如今在焉耆。”
“你讨厌他么?”
周景渊敛下眼眸,心中冷笑。自然,对舅舅不利之人他都讨厌。
皇上不用听他回答,单看表情便知道了,他费力地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残忍:“他早已被人控制住了,逃不掉的。朕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解决了他,如何?”
周景渊面露异色。
“你怕了?”皇上反问。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继承人性情软弱。
周景渊摇了摇头,他只是想着父皇这么多年都没有对淮阳王动手,应当多少顾念着一份兄弟之情,可到头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身在皇家,连父子之情都少有,更别提兄弟之情了。
皇上躺在床上,比起去年要消瘦不少,颧骨高高耸起,若不是这张脸底子不错,瘦成这样早就显得刻薄了。面相没垮,但是心却比从前要更狠了:“不用你来当刽子手,你只需下令,让你身边的侍卫去了结他即可,敢做么?”
周景渊凝望着他父皇的神色,确认他父皇不是故意诓他的,才谨慎地点点头。
他道:“既是父皇的吩咐,儿臣照做就是。”
他手上有侍卫,不输从前废太子的死侍,就连火器营里头的兵器周景渊也能前去取用。下令诛杀一个不讨喜的仇人而已,不算难事。
皇上听他应下,见他亲自叫来侍卫定下了淮阳王的死刑之后,终于又笑了笑。
身为皇帝,该心狠的时候便得心狠。他有心以淮阳王做磨刀石试探一番,如今周景渊的表现让皇上满意至极。淮阳王虽是小五王叔,却也一样是小五仇人,对付仇人,绝不能有片刻心软。
“在皇位稳固与江山社稷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淮阳王只是你王叔,同你的关系并不亲近,往后,你兴许还要亲手了结你的血脉至亲。心软的人坐不稳皇位,一切都要以自身利益为重,明白了吗?”
周景渊知道他意有所指,却还是受教一般地点了点头,甚至上前主动替他掖了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