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每晚熟睡之际还噩梦连连,时常呓语。
崔嬷嬷昨儿听了一耳朵,差点没把自己吓死,赶忙将四周的窗户都关好。她原本是想提醒皇后娘娘梦话一事,可皇后不仅不记得还训斥了她一顿,训得崔嬷嬷一头雾水。
娘娘脾气这么冲,真的不用再请太医看看么?以往娘娘再生气,却也不会如此盛怒。
崔嬷嬷有心提醒两句,只是面对火头上的皇后娘娘,她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又过了几日,很快便到了傅朝瑜等入工部的日子了。
几个人凑在一块儿,打探工部几位上峰的性子,若是能得个脾气好的上峰,日后工作起来也能顺畅许多。
傅朝瑜还是希望能在工部打好关系,日后替他外甥收拢些人脉的。
工部与吏部类似,都有个年纪已高的尚书。不过工部不同于吏部,吏部两个侍郎都一心争个高低,工部这两位侍郎平日里相处起来尚可,只是一碰到大事就喜欢甩锅。这回接管傅朝瑜的是左侍郎郑青州,郑青州是个懒散的,做事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得知吏部要把这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新科进士塞到他手底下干活时,郑青州便打定主意当个哑巴,让他们平安混过这两年就是了。反正以他们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在工部留多久。
可右侍郎王桦却不赞成他毫无作为的态度:“你这样可不成,再过几日他们便要来工部,若不给他们点下马威,只怕日后你都降服不了他们。”
郑青州揣着手,狐疑道:“应当不会吧……”
“怎么不会?就说这个傅朝瑜,年纪轻轻便成了安平侯,能是什么单纯之辈?且不说他还有个皇子外甥,跟宫里扯上关系便复杂了。还有这个吴之焕,他一介进士非得跟在傅朝瑜屁股后头,日后真起来了也是结党营私那块料。陈淮书外祖父可是老谋深算的吕相,听闻他兄长也是长袖善舞,他在陈吕两家耳濡目染,必定也心机深沉。至于那个杜宁,呵,以杜尚书那事事算计的性子,养出来的儿子能是蠢人?”
入职(一更)
入工部的日子渐近,傅朝瑜等国子监出来的官场新人们,还去组团围观了一番新生首次集体活动。
孙大人与他先生苦心冥想才整出来这么一个招,趁着沐休日将整个国子监新生带了出来,让他们替京郊一带的农户割油菜。如今正值五月份,去年入冬前种下的油菜已经能收获了,孙明达早就对国子监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状深恶痛绝,是以便让他们下地帮忙。
将傅朝瑜等叫过来,是为了给这些新生们一个现身说法,意在告诫他们读书之外还得关注民生,孙明达先前就提醒过监生们,这冬油菜的法子便是傅朝瑜想出来的。《国子监文刊》,也是傅朝瑜一行人带头办的。
死读书终究只是下策,脑子灵活变通方得长久。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人说的,当着傅朝瑜的面孙大人还是很端着的,全程都不怎么说话,高冷地站在地头监察学生动向。
结果傅朝瑜也不跟他说话,傅朝瑜就跟在他先生跟前,给他先生倒水遮阳。
反正他们几个毕业了也不用下地,乐得轻松自在。孙大人那儿让新入学的师弟们倒水就是了,这些小孩儿们难不成这点眼力见儿还没有?
自己这些老人们就不跟他们抢表现的机会了。
结果这些新监生还真就没有一点眼力见。
孙明达见他们师徒眼里仿佛容不下别人的样子,碎碎念个不停——好歹还是个状元,如今都要入官场了,竟然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不知道顺手给他也倒一杯水吗?
他板着脸,看向田里劳作的学生:“都没吃饭吗?人家农户若也跟你们似的惫懒,早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说完看向几个娇生惯养的学生,阴阳怪气:“读书读不过人家就算了,连割油菜都比不过人家,如此不知上进,回头出去可别说你们是国子监的监生,简直丢人现眼!”
几个学生欲哭无泪。他们真的努力了,连手都被割破了,孙大人不心疼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说风凉话!怪不得人家提到王司业便说脾气好,说起孙祭酒便是摇头叹气,这都是有原因的。
学生们任劳任怨地割完了油菜,抬头一看,x已经毕业了的师兄们还干干净净、光风霁月地站在田头,反观自己,衣裳业脏了,发髻也乱了,站在他们身边那叫一个相形见绌。
学生们拼命往后挤。
傅朝瑜跟带着陈淮书等人前去围观,发现这些学生好像有意避让他们,他心下一转便知道是为了什么了,当即微笑着同他们道:“助人为乐,才显道德风骨,师兄等人从前还未曾做过这等为善事。先生说的对,一代新人胜旧人,师兄等实在比不得你们。”
新生们仰着一张天真单纯的脸:“真的吗?”
孙明达:“……”
傅朝瑜道:“自然,往后我等还要效仿诸位师弟多多下地务农。农乃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你们今日所为,不仅师兄们以你们为荣,那些农户也会真心实意感激于你们的。”
傅朝瑜哄起人的时候,说话总有股娓娓道来之感,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几百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们便彻底信了,先前孙大人教育他们的时候他们没听进去多少,现在师兄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们,却让不少人感动到无以复加。
呜,师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