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官场,就得学会这些应酬。
傅朝瑜几个就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些事儿的,比起场面上的客套他们更愿意自己私下小聚。参加这些宴会,自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周文津本来已经许久不曾抄书了,这些日子晚上回去又开始抄书,争取多卖点钱。
这宴会要是再这么开下去,他就真的要穷困潦倒了。还没做官就已经如此抛费,真做了官,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光是在京城租房子这一项,只怕就要花掉大半的俸禄。
不过有俸禄总比没有好,周文津还是盼着吏部的“关试”的。
去岁朝廷查了些地方贪官,皇上又下旨隔出了不少尸位素餐之辈,如今这些空闲大多由别人兼着,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这“关试”自然也就没有往后拖,半个月之后吏部便安排好考试了。
所有考生只有通过了吏部考,才会被授官。
吏部尚书最近为授官一事颇为费神,只是他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费神的事情等着他。
听到上头吩咐,吏部尚书觉得这事儿简直匪夷所思:“让我将那位压下去?”
那位如今人气儿高得离谱,连圣上似乎都有些欣赏,他能压得住?吏部尚书怀疑那位主儿是在拿他寻开心。
授官(一更)
吏部尚书名张俭,是诸尚书里头年纪最大的一位,年逾六旬,且一向身子又不大好,平日里的事儿大多交给左右侍郎料理。同他一样身子不好的还有工部那位尚书。这两位尚书平日就跟吉祥物似的,不怎么管事。只是这进士授官乃是大事,叫给旁人做不合适,张俭不得已亲自过问。
然而眼下张俭却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直接撂开手交给旁人就是了,也省得到头来轮到自己左右为难。
他在那儿一筹莫展,属下看了半天,没见尚书大人吱声,便捧了一盏热茶上前:“大人难道有什么为难的事?”
张俭摆了摆手,不欲多说。
若是寻常的事情,还可以招人商量商量,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再怎么愁人,事儿也得先办了。吏部召集诸生考试,先选出一批人,这些通过考试的人便取得了官资的凭证,即将等待吏部铨选。等待的长短因人而异,因事而异。进士科的铨选几率自然更大一点,也更快一点,明经等科因为过考的人多,就得往后排,什么时候有了空缺什么时候安排。先帝在时,有一位明经科的考生等了十年也没等到吏部授官,最后不得不放弃,选择回乡教书去了。
按理说,栓选这事儿好动手脚,但是如今的问题就在于傅朝瑜是个状元,还是个颇受瞩目的状元,且人家也并非那么好拿捏的。他不仅有先生,礼部那边还有一个侍郎师兄,更不用说国子监这一届学生似乎都隐隐以傅朝瑜为首,且这一届学生里头多半非富即贵。虽然张俭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人究竟为何会拥护一个商贾之子,为其鞍前马后,可事实如此,他也难办。
张俭又拿出吏部对傅朝瑜的评语,身、言、书、判无不上佳,这样的人,若将他放到苦寒之地任知县,或许是如了上面那一位的意,但是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呢?
张尚书每日烦恼不已,最后只能用上了“拖”字诀。倘若回头实在是拖不住了,便只能以傅傅朝瑜商贾之子的身份压一压。士农工商,一个商贾之子能够科举入仕就已经是朝廷对他网开一面了,若在想更进一步,无疑是对其他人的不公。
傅朝瑜也只知授官并非易事,这些日子一直在等着。
他在吏部没有门路,却也没忘记打听,杨臻最是门路齐全,他又素来爱打听这些消息,每次打听完了都跑过来跟傅朝瑜他们分享。
于是众人惊讶地发现,陆晋安竟然是头一个被授官的人。
他并未留在京中,反而是谋了一个外放,地方倒是不好也不坏,但是他如此干脆利落的出京,还是主动外放,倒是让众人钦佩他的这份胆识了。
同为进士,傅朝瑜等还x去给陆晋安践行了。
陆晋安平日里话不多,临别之际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话比平常多了些,问起了傅朝瑜的打算。
傅朝瑜无奈:“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先等着吏部的差遣罢了。”
“你不争取?”
傅朝瑜想到了自己的土豆,随即摇头,土豆虽然长成了但还可以再养养,如今收成还不是最好的。如今吏部那边还没有结果,再等等。他应该能等到授官吧,总不至于这么多进士,唯独漏了他。
自己安分守己,就算搞事儿也是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又没得罪过人,真不至于折腾他一个。
两个平时没怎么说上话的人,一人一壶,喝了个酩酊大醉。
几日后,陆晋安便启程南下了。
他这出京外放没什么不好,不过对于没有根基的人来说危险性还是大了些。陆家有陆太师坐镇,来日陆晋安若是攒了功绩自然能调回京中,但是旁人可就未必了,多少人被丢在地方一辈子都只能围着这一个地方打转,调动无路,晋升无门。
为了稳妥起见,傅朝瑜还是更希望自己能留在京城,主要是为了照顾他的小外甥,顺便还能多在皇上面前刷刷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