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用的是丁税,即按照人丁来收税,不论x财产多寡。定税沿用的是前朝旧例,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可杜尚书怎么听着觉得皇上的意思似乎是要改这税法?
他吓了一跳,偏偏又不好多问。
皇上想改国子监生源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税法都要改?步子迈的太大,就不怕圆不回来?
此事指皇上与杜尚书商议过,杜尚书回去之后并未向任何人提及,只是心里终究埋下了一件事,一年好几日都忧心忡忡。
外头卖菜卖得热火朝天,傅朝瑜也有所耳闻,他的菜都已经卖光了转而又有人顶上,如此也好,省的那些没买着的人继续闹事儿。
又过两日,国子监岁考应约而至。
对于其它学生而言,岁考虽然比从前紧张了些,也不过就是一场考试。但是结业班却不同,这将是他们在国子监面临的最后一次考试。若不能通过,便得留在国子监继续读书,再不通过,兴许就要被劝退了。而一旦通过,他们的国子监求学生涯也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众人便也不是国子监的监生了。
他们的确嫌弃过国子监,抱怨过功课,埋怨过国子监诸位先生,更对严厉的孙大人颇为不平,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如何能没有感情?尤其是今年以来,他们还同国子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大事。人生前十几二十年来,他们还从未有过如此波澜壮阔的经历。
这些都是国子监留给他们的回忆,临别之际,怎能一点触动都没有?正因为珍视,所以这次结业考,没有一个人心存敷衍,散漫了事的,都是全心全意的准备。
等到了考试那日,所有监生端坐于考场,全神贯注,一笔一画地答题。
没有先前的交头接耳,也没有左顾右盼,整个学堂似乎都沉浸了下来。
王纪美与孙明达监考结业班,看到这一幕,二人心中感触颇深。
曾经最让他们头疼的一批人,如今也学会听话懂事了。
王纪美冲着孙明达扬眉:“说了让你相信年轻人吧?”
孙明达“嗤”了一声,却也没反驳。
两个小老头就这么坐着看了一天,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为这些孩子头疼了这么久,猛然以后都见不到了,除了如释重负,竟然也开始惆怅起来。
大抵他们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吧,要不怎么总有操不完的心?
这回结业考,六学竟大多都通过了。
其实历届莫不如此,只是今年后来居上的人多了些。国子监不像地方官学一样限制人数,既因为生源本就不多,也因为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只要不差,都能通过,这也是朝廷给予高官之后的一项特权,权贵子弟凡是进入国子监,便已经半只脚踏进官场了。
相较于往年,今年的监生进步还是不小的。即便不看在他们父辈祖辈面子上,这些人的学问也足以毕业,至于往后能够通过春闱,那就得看天赋了。
春闱可要比国子监的岁考难多了。
杨臻收到了点消息,开始向身边散播:“我听说,明年国子监的结业考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以后一年难过一年,说不准以后就跟地方学生考乡贡一样,先刷掉一大半人再说,能过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罢了,兴许还会更少。”
往后他们这层身份就不顶用了。
安阳侯世子松了一口气:“幸好咱们走得早。”
几个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庆幸。
岁考考完,便意味着他们正式毕业了。
这日,结业班的所有监生们集聚明义堂,认真聆听孙大人与王大人留给他们的教诲。同样在此处,当初开学的时候也有一场课,只是那会儿的情况跟如今的情况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纪美说得简单扼要,全是鼓励之言。
孙大人也想鼓励,但是他也跟就不是会鼓励学生的人,前面耐着性子说了两句中听的,到最后不由得话锋一转,又开始说教起来。为防他们结业之后就丢了课本,孙大人还特意告诫,明年的春闱非常之难,被刷掉之人只会比往年更多,望他们各自珍重,切莫丢了国子监的脸。
众监生:“……”
果然,这才是孙大人。
本来挺有离愁别绪的意思,但是被孙大人这么一搅和,一下子浑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