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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军靴,就在此时踏入殿中。
似有萧瑟西风,卷来残旗,撞破殿门。
就连静如雕塑的天人法相,也有些惊讶地看来一眼。
身量极高的王夷吾,一身戎装,笔挺地走了进来,身上血气未散,像是刚从哪处战场撤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重玄遵,浓烈的杀气瞬间消解了,冷峻的脸上很见高兴:“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来。会不会已经来了。”
重玄遵略抬嘴角,也不说什么话,潇洒漫步,径在最末的一个蒲团上坐下了。
王夷吾这段时间去了妖界战场,领了三千天覆军,一人三马,奔行在文明盆地漫长的边界线,不断厮杀淬锋。九日七战,连续撕破五条防线,之后才被妖族劲旅咬住。
此后又同当前妖界天榜新王第一的猞师舆及其所领蜈岭军,在十万大山来回穿插,缠杀七月有余。
蜈岭军乃蜈岭血战之后立起的旗号,统帅是天妖蜈椿寿。
相较于绝大部分血亲相继、族属传承的妖族强军,蜈岭军作为当年元熹大帝亲建的精锐军队,并不注重族属,只注重才能,不拘一格地提拔能战敢战之士。元熹虽死,军风犹存。所以猞师舆能够成为蜈岭军的头号大将,被当做蜈椿寿的继任者来培养。
猞师舆用兵之能,在妖界年轻一辈里,无出其右者。不仅有能力指挥军团大战,小部冲锋、阵前斗将,也都是上上之选。独领一支骑军,磋试人族军刀,亦不在话下。
而骑军奔袭,正是王夷吾所长。小规模的战术穿插,更是天
下无双。
在这场精彩的骑军缠杀里,王夷吾和猞师舆都贡献了自己的耀眼才华,双方以生死为局,奔行缠斗于两族前线之锋,沿途不知影响了多少战场。
换作太平时节,名将之号已经打出来了。
只是恰逢姜望诸相证我,剑横万界绝巅,叫诸天失色,才使得他们没有那么亮眼。
以至于未被传唱。
但重玄遵自然是知道得深刻的。
这场大战的分量清晰可见,今日回归现世的王夷吾,神完意足,已在洞真门外。
他今日来到朝闻道天宫,自也是为“了却旧时意”——当初姜望正是赢了与他的对决,才名动临淄,为世人所知。就此一骑绝尘,终至如今绝巅高处。
收到王夷吾“即返”的来信,他就知道王夷吾会来朝闻道天宫,故而先行一步,来此相候。
“阿遵,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月谜——”王夷吾视殿中之人如无物,就连他此行专门求道的姜望也先不看,伸手掏摸着他从妖界带回来的礼物,随口说着话。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就赶紧坐下。”
银甲白袍的计昭南,带着无双锐意,杀入此间。
妖界一直是他的主战场,常年戍卫,不肯轻移。去虞渊去迷界都只是偶尔,一般是回现世休整的时候,顺便去一趟。
王夷吾和猞师舆的骑军缠杀到了后面,他担心小师弟的安全,也提枪奔行在十万大山,和不少真妖交手。
故而这次是一起回来。
王夷吾闭拢了嘴。
镇国大元帅府以军法治府,师兄的话总归要听一听。
步如尺划,行有定规,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编为“三伍”的蒲团前,极板正地坐下了。
但坐下来之后,便翻掌一抛,把一块天生鹤形的血玉,丢到重玄遵手里:“小物件,拿着玩儿。”
重玄遵轻轻转了转这块玉,笑而不语。
那缕弥而不散的睡意,终是散去了。
黄舍利恋恋不舍地从()
重玄遵脸上收回目光,转回头去,见天人法相大概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小声地对玉真道:“你知道什么叫海棠春睡吗?”
玉真看着前方的姜望:“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