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脑震荡,两根肋骨骨裂……”姜沅喃喃道,“这还能算轻伤啊?”
在他和护士说话期间,陆呈奚慢慢睁开了眼睛,与立在他床边的姜沅四目相对,有些不确定犹疑道:“……姜沅?”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看他想撑着身体坐直,姜沅赶紧按住他,“你别乱动。”
陆呈奚头疼的很,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无力:“你怎么来了,我明明让秦舒别跟你说的。”
人来人往的观察室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姜沅只说:“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先躺着,等会儿输完液就能走了。”
要输完液大概还得一个多小时,姜沅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用的马扎小凳之类,只能在他旁边站着,陆呈奚半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开始小幅度地挪动,姜沅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不是让你别乱动。”
窄窄的折迭床留出一小个空位,陆呈奚插着针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这。”
“不用……”
“坐这,不然我起来给你坐。”
生病受伤的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底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姜沅怕他动来动去地伤到肋骨,只能坐下了。他和陆呈奚一个快一米八,一个快一米九,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小的折迭床上,姜沅都不敢真靠上去,生怕把人床给坐塌了。
陆呈奚这会儿很不好受,他在这种地方根本没法儿好好休息,药物的副作用又让他困顿难耐,姜沅感觉到他有些乏力地靠在了自己肩上。
“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陆呈奚近乎无声的呢喃洒在他脖颈边,姜沅僵了一会儿,抬起手缓缓搭在陆呈奚另一侧肩上,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儿睡觉一样。
“……段仁仁没事?”
“嗯,轻度中毒,已经醒了。”
陆呈奚用脸在他肩上轻轻蹭了一下,呼出的气息全落在姜沅的耳边,耳朵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平时不经意碰到都会立刻变红,被这样亲昵地触碰着,一瞬间就开始发烫了。
“幸好……你没事,”陆呈奚声音放得很低,“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沅抿着唇,忽然有些恼怒:“你自己都这样了,还管这么多。”
陆呈奚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他只笑了一声,肋骨传来的痛楚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让你别乱动!”姜沅连忙去看他左手捂着的位置,“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陆呈奚不捂肋骨了,左手轻轻拉住他,“不疼了。”
姜沅忍不住红了眼眶,想骂他两句又骂不出来,挫败地坐着不动也不理他,陆呈奚这下也消停了,老老实实等输完液拔了针,等着姜沅去帮他取药,完事后才在姜沅的搀扶下往停车场走。
费劲巴力地把陆呈奚扶上车,姜沅坐到驾驶室,刚准备发动,就见陆呈奚艰难地拽着安全带,却怎么也扣不上,忍了几秒还是上手了。
“谢谢。”陆呈奚轻声道。
姜沅板着脸不应声,直接开出停车场:“你可以眯一会儿。”
他说完自己反倒愣了一下,这话以前都是陆呈奚对他说,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车上连音乐都没开,安静又隐蔽,让陆呈奚被留观室里的嘈杂折磨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抚慰,到这一刻他才真的能休息,眼皮沉沉地阖上,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这会儿正好是上班高峰期,他们的车很快就堵在了路上,不过陆呈奚睡得安稳,姜沅也就不赶时间了,慢慢开到陆呈奚住的小区,因为是外来车辆,进门时还被安保拦了一下,姜沅不得不小心地把陆呈奚叫醒,安保看到熟悉的人连忙放行,等停好车把陆呈奚扶上电梯,姜沅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等进了陆呈奚家的门,姜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偌大的复式似乎一点都没变,还是那种冷冰冰的装修风格。
把陆呈奚扶到沙发上,看他艰难地脱下皱皱巴巴的大衣,然后自己站起身来打了个晃,姜沅手快地搀了他一把:“你要干嘛?”
“我上去拿衣服洗个澡。”
姜沅知道他洁癖发作起来没完没了,不让他洗是不可能的,只得把人按回沙发上:“我上去帮你拿,你先坐着。”
这次陆呈奚听话了,顺从地倚靠在沙发上,姜沅转身就上了二楼。
从前他来这里时也很少进陆呈奚的卧室,一进门发现房间里黑黢黢的,窗帘关得严严实实,他过去把窗帘拉开,回过头来才发现有些凌乱的两米大床上,正躺着一个他极为熟悉,又与整个房间极为格格不入的东西。
陆呈奚的枕头旁边,歪歪地躺了一只丑丑的大耳狗。
姜沅从楼上下来时神色有些不对,如果放在平时,陆呈奚肯定一眼就发现了,可他现在状态太糟糕了,接过姜沅递来的睡衣就被推进了楼下的浴室。顾念着他身上带伤,姜沅怕他在浴室里摔倒,弄个伤上加伤,便在浴室门外听着动静,只要里边儿有不对劲他就能第一时间进去。
所幸没过多久浴室门就打开了,蒸腾的水汽随之跑出来,带着姜沅熟悉的沐浴露香气,那热意让他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体温回升的陆呈奚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嘴唇也有了血色,总算不再是病态苍白的模样。他伤在肋骨上,一抬手就容易扯到,颇为艰难地用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
姜沅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毛巾:“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