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年初三的预约中有一单十几人的小团体,竟然全都是姜沅的粉丝,特地约在一起就是为了来看看他。她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不是港城本地人,打飞的来玩两天就得紧着回去,姜沅一时惊喜又感动,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们才好,就鼓着劲儿要给她们多做点儿好吃的,十几个女孩子点什么菜他就给做什么。
他做菜时段仁仁和段淼便替他招呼客人,粉丝们对段仁仁已经很熟悉了,而段淼只在之前的直播中出现过一次,还算是个新面孔,再加上他本身的外貌和气场,她们起初有些拘谨。不过像段淼这种商场老手,要不着痕迹地让人产生好感简直不要太简单,没多久就与客人们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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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在陪粉丝们闲聊,实际上注意力全在姜沅那,端盘子拿东西的小活儿全包揽了,然后毫不意外地在几个女生脸上看到兴奋的笑容。
用他新学的词来说,应该叫做“嗑到了”。
“那个礼盒拿了没有?还有那箱草莓,哎应该多拿一箱的……”
“后备箱都塞满了还拿呀,再说了,小姜他们那不是农场吗,什么水果没有,你少操点心。”
陆呈奚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年三十儿那天和姜沅又一次不欢而散,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六天,他从大年初一开始就想预定农家乐,没想到段仁仁那个小农场生意这么好,打了好几次电话过去都是满客,要不是今天有一家三口临时退单,他还真订不到别墅。
这六天里姜沅给他爸妈打过一通拜年电话,可刚轮到他接,对面并不想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陆呈奚听着嘟嘟的忙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上次姜沅说的那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扎在他脑海里,每每想起就叫他夜不能寐,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爬满不断啃咬,血肉被嚼食般的疼痛不停在提醒他,那段时间姜沅是怎么看待自己,又是怎么度过的。
他从前对段仁仁无甚好感,之后却有点庆幸,幸好姜沅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让他不至于孤单一个人。庆幸之余他又开始痛恨自己,从毕业那天开始,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他和姜沅走向最坏的那个方向,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但总归是他的错。
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姜沅,想起高中时穿着校服的姜沅,瘦瘦小小的,比他矮上大半个头,每天什么都不做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得靠他盯着才肯乖乖读书写作业,有时他和别的同学去打球,姜沅就在球场边上坐着,抱着他们俩的书包等他。
那时候姜沅怎么说的?
“……以后你去港城大学,我就在学校门口支个小摊子卖肠粉,”姜沅笑嘻嘻地,“卖别人都十块一份,卖你五块!”
真好笑,怎么会有人把卖肠粉当做自己的事业,还一本正经地说出口。
“……等你买了房子,我就买你隔壁的那一户,跟你做邻居。”
姜沅甚至不知道港城的房子多少钱一平,就敢口出狂言。
“……陆呈奚,你高考完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啊?”
那时候他觉得姜沅天真又愚笨,分不清什么是友情,什么是感激,又什么是爱情,可现在他才明白,分不清的人从来都不是姜沅,是他自己。
姜沅已经很久没有再同他说过那些幼稚的话了,陆呈奚努力去回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沅在他面前变得越来越谨慎小心,话也越来越少,是高考结束之后,还是录取通知送达时,又或者是他忙于学业与事业的时候,陆呈奚怎么也想不起来。
十年的陪伴、姜沅的依赖、家人的联系……他自以为握着的那些筹码早就失效了,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偏偏要等到段淼来同他示威才醒悟过来。
所幸还不算太晚,他和姜沅之间的隔阂不过是因为误会,只要见到他,好好和他解释清楚,他们就会和过去一样。
不,不是和过去一样,得告诉姜沅,所有关于未来的计划都包括他,他不会再让姜沅等待了。
后排的陆爸爸陆妈妈小声讨论着什么,陆呈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开往郊区的这段路实在太过漫长,他恨不得直接飞到姜沅面前,告诉他别理什么段水段淼,他想和姜沅好好在一起,以后一直在一起。
“……呈奚,呈奚?”
陆妈妈喊了好几声陆呈奚才晃过神来:“怎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开车专心一点,”陆爸爸看不过去地说了一嘴,“你妈问要不要提前给小姜打个电话。”
“不,别打了,”陆呈奚立刻道,见后视镜里父母露出不解的神情,镇定地给自己找补,“他这几天很忙,打电话也未必接通,反正上山就能见到了。”
“那小姜这么忙,我们这时候去是不是给他添麻烦?”陆妈妈担忧道。
“咱们玩咱们的,不打扰他就是了……”陆爸爸赶紧宽慰太太。
陆呈奚又恢复了沉默,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闪过无数念头,一会儿想姜沅见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一会儿又想自己该说什么才不会惹得他生气,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心里的忐忑就呈几何倍数增长。
逢年过节,平时熙熙又攘攘的大城市就成了一座空城,港城也不例外,城市内的主干道空荡得很,反而山脚下有不少车排着队上山下山。比起刚开业那会儿,小农场肉眼可见地扩建了,唯一一条山道现在也建起了安保岗和自动杆,左右四条车道之间有绿化带隔开,上下互不干扰,排队的车辆前后保持着距离,有序地刷码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