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沉默地盯着他,表情平静,胸口起伏的频率却剧烈,似乎正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情绪。尼特罗摸了摸胡子,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年轻,聪明,冲动,不服管教。说来讽刺,这个男孩竟然形成了与当年计划里截然相反的性格。他苍老下垂的眼角一耷,遮住眼里敏锐的光,做出一副赶客的架势,“我就知道这些,你如果真的想了解,就自己去调查。”佐伊语气温和地开口:“阿见弥的念能力是一种精神攻击,我的也是。当我与他对战时,一直感觉他的实力远不止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些。可没有人面对想杀他的对手时还刻意保留实力,这之中一定有原因。要么他认识我,要么他坚信自己的能力仅限于此。”尼特罗抬起头,悠闲道:“哦,是吗?”“我十三岁时才开念,修炼也并不勤,时间只有六年。而我的……一个朋友是揍敌客家的杀手,他自三岁起习念至今,有近二十年的习念经历,况且训练比我严苛得多,可据我观察,他的念量尚不及我的二分之一。”佐伊顿了顿,语气淡然地叙述,“会长,我并不相信我是天才,何况即使天才也很难达到这种程度。自我打开念孔后,就犹如唤醒了一头藏在体内的猛兽一般,那些念力,甚至包括必杀技,都是一直存在的,而并非后天修炼而成。这让我感到恐慌,最开始甚至不敢在他人面前暴露真实的水平。”“说不定你就是天才,念能力本来就是玄而又玄的事,没人说得准。”尼特罗饮了口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我起疑的事。我开念后情绪便非常容易激动,而当我用‘绝’,或者停止用‘缠’保护自己后,就会有很大的好转。实不相瞒,我平时为了尽可能保持情绪稳定,几乎不用念,也不修炼,可念量并没有减少。”尼特罗咋舌,唏嘘道:“多浪费天赋啊!”室内一时寂静下来,佐伊面色沉静,尼特罗不动声色地用“凝”看去,他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念力缠绕。半晌,佐伊重新开口:“我到达流星街时大概三岁,知道自己的名字并已经学会了说话,却没有之前的记忆。这不是很奇怪吗?谁会在特意消除一个三岁孩子的记忆后再把他丢在流星街呢?“那时候大概是1981年。我在猎人网站上查询后发现,这一年有三位猎人被确认意外死亡。而阿见弥·肯尼也在其后一年被登记失踪,此后杳无音信。”佐伊自若地微笑道:“一位朋友借给了我《念和响尾蛇》这本书,出版日期是1973年。1972年至1973年,这三位死亡的猎人中有一位记载参与了‘机密任务’,她是特质系念能力者,能力在书中的说明只有两个字,‘收集’。假设她参与的正是这本书的编撰,她能负责收集什么呢?“总不可能是让这位二星猎人来收集并整理数量众多、人口庞大的念能力者的资料吧。”尼特罗没有再反驳,他淡淡拨着茶叶,佐伊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我头脑愚笨,还没有完全把这些情报整合架构起来,但水落石出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可以肯定,‘响尾蛇行动’与我有关。”佐伊收回目光,道,“我知道您有不能告知的理由,可惜猎人协会的保密工作做的确实不到位……还是说,是被强迫而为之,故意不想做到位呢。”尼特罗长叹一声,松开手里的银匙。“你很聪明,佐伊。”银发少年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尼特罗道:“在我给你提示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你是真的,对自己的来处感到好奇吗?”佐伊一愣,随即莞尔,海蓝色眸子嘲笑似的弯起。“怎么可能。早在几年前我就发现了这种开挂似的便利,我享受还来不及,何必去探究它的来源?缺失的记忆或者所谓身世,和现在的我又有何干?”他神色微动,轻声道,“我一直是个甘愿糊涂的懒人,如今这么大费周折地想知道真相,不过是为了实现对某人随口许下的一个承诺罢了。”枯枯戮山。被关了十五天后伊尔迷终于刑满释放,全家人难得同时在家,坐在一起享用早餐。今天的早餐是通心粉配沙蛤酱,沙蛤酱含有多种神经性毒素,非常甜,是奇犽最喜欢的酱。揍敌客家向来有在早餐时听广播的习惯,偶尔桀诺会发表一番高见。但这天餐桌上却极其安静,连糜稽吧唧嘴的声音都显得分外响亮。“糜稽,吃饭时不要发出声音!”基裘叫道。糜稽动作一滞,默默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