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没说话。
阴嫚看着茶杯中的月亮:“与其在意我,夫人更应该在意太子之位。戚姬不会就此罢休,公子要坐稳太子之位还早着呢。”
一直沉默的刘盈爆发了,他大喊道:“那我就不要当太子了!”
吕雉面露惊恐,连忙捂住了刘盈的嘴,确定无人后,才怒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刘盈拉开吕雉的手,大声道:“我没有说胡话,我就是不要当太子了!”
“刘盈!”吕雉被气得胸膛起伏,大口喘气。
刘婠惊道:“阿盈你疯了!”
“我没疯!”刘盈梗着脖子,“就算阿母今日打死我,我也不要做太子了!”
“你——”吕雉扬起手欲给刘盈一个巴掌。
阴嫚截住了吕雉的手,看着突然犯浑的刘盈:“你想让我们死就去跟汉王说你不当太子了。”
她冷冰冰的话让沸腾的屋子骤然降温,而刚刚还是倔强不肯认输的刘盈气势弱了下来。
“你以为你不当太子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吗?”阴嫚眼神冷漠,“不会。戚姬已经视你我为眼中钉,现在将太子之位献出去,就是把屠刀交到了别人手上,让你,让我,还有你的母亲阿姊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刘盈怔怔地看着阴嫚,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但她无动于衷,嘴里吐出的话越发的残忍:“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有说不的权力吗?”
疾风吹灭了蜡烛,室内陷入一片昏暗。清冷的月光倾斜而下,落在阴嫚的身上,衬得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不爬到那个位置,你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也留不住想要留下的人。”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登上那个位置就一定要跟老师分开吗?阿父走了,就变了。现在走了,我又没有老师了,我不要……”刘盈的话颠三倒四,但不难理解。他所惧怕的无外乎,物是人非四个字。
月光越来越淡,最后销声匿迹,滴滴答答的雨声盖住了屋中的抽噎声。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才渐渐小了。
阴嫚坐在书案前,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吕雉,问道:“睡了?”
“睡了。”折腾了一宿,吕雉也有些憔悴。她将烛台放在书案上,坐在了阴嫚的对面:“公主见谅,盈儿不是有意的……”
阴嫚:“能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所想,这是一件好事。这事若是放到以前,他只会憋在心里。”
吕雉盯着阴嫚看了一会儿,说道:“公主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如此冷静。”
“因为情绪激动,也解决不了问题。”阴嫚将书案上的册子推给吕雉,“这是我在咸阳的所见所闻,想来夫人会用得上。”